第十章 婚姻(第4/8頁)

米麗婭姆就像枯萎的花插到水中一樣,西莉亞回娘家第二天,她就活過來了,又回到從前的樣子。

“媽,你想死我了吧?”

“是的,寶貝,別提這個了,遲早總要來的。你很幸福,你看來很快樂。”

“對,噢,媽,你看錯德莫特了。他很好,沒有人能像他這麽好……而且我們日子過得很好玩。你知道我有多喜歡吃蠔。為了開玩笑,有一天他買了一打蠔,全部放在我床上,說這叫做‘蠔床’。噢,這話說得很傻,可是我們兩個笑了又笑。他真是很體貼,這麽好的人,我想他這輩子從沒做過一件刻薄或者不光彩的事。他的勤務兵彭德滿腦子想的都是‘上尉’,對我卻頗有微辭,我看他是認為我配不上他的偶像。有一天他說:‘上尉很喜歡洋蔥,可是家裏好像從來沒見到過洋蔥。’所以我們馬上就做了炸洋蔥。斯特德曼太太是站在我這邊的,她總想要我吃我喜歡的菜。她說男人身體都很好,但要是她對斯特德曼先生讓步,那她會變成怎麽樣?她倒想知道。”

西莉亞坐在母親床上,快樂地聊著天。

回家真好,家看起來比她記憶中的還要美好得多,這麽幹凈——吃午飯時潔凈無瑕的桌布餐巾,還有閃亮的餐具以及光潔的玻璃杯。以前是多麽把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啊!

還有飯菜,雖然很簡單,卻很可口,做得很開胃,引人垂涎,上菜又上得好。

母親告訴她,瑪麗要去加入陸軍婦女輔助隊[5]了。

“我認為這決定挺正確,她應該去的,她還年輕。”

戰事發生之後,格雷格出乎意料變得很難相處,老是不停地對飯菜嘮叨不滿。

“我習慣每天吃一頓有熱肉食的飯菜,這些內臟還有這魚完全不對,也沒有營養。”

米麗婭姆怎麽努力解釋這是因為打仗而受限都沒用,格雷格老得聽不進這些話。

“精打細算是一回事,吃得像樣是另一回事。還有植物奶油,我從來不吃,也不會去吃。要是我父親知道自己女兒在吃植物奶油,而且還是在體面紳士家裏吃,他在墳裏都躺得不安了。”

米麗婭姆告訴西莉亞這些事情時,哈哈大笑。

“起初我拿她沒辦法,只好給她吃牛油,我自己吃植物奶油。後來有一天,我用植物奶油包裝紙包牛油,牛油包裝紙包植物奶油,把兩包都拿出來,跟她說,這是非比尋常的植物奶油,就跟真的牛油一樣,她要不要試試?她試了,吃了之後馬上拉長了臉。不,她真的沒法吃這樣的東西。於是我接著拿出用牛油包裝紙包住的真正植物奶油,問她是否比較喜歡這個?她嘗了之後說:‘哎,對,這東西才對。’然後我就告訴她真相,而且我還挺兇的。從那之後,我們就均分牛油和植物奶油,再沒那些啰嗦了。”

奶奶在吃的方面態度可是強硬無比。

“我希望,西莉亞,你有吃很多牛油和雞蛋,對你身體有益處。”

“嗯,奶奶,人不能吃太多牛油。”

“胡說,我親愛的,這對你身體有好處。你一定要吃。那個漂亮的女孩子,賴利太太的女兒,前些日子死了,她餓死了自己。整天外出工作,回家就只吃那麽一點點東西。得了流行性感冒,又加上肺炎,我早就知道她這樣做會有什麽下場。”

奶奶邊低頭看著手中的織針,邊興致勃勃地點著頭說。

可憐的奶奶,視力衰退得很厲害,如今只能用很粗的毛線針勾織東西了,即便如此,還經常會漏織了一針,或者針法錯了。發現之後,她就坐著靜靜哭著,眼淚從老皺的臉頰上流下來。

“簡直是浪費時間,”她說,“讓我很生氣。”

她對周遭環境愈來愈疑心。

當西莉亞早上進她臥房時,經常會發現這位老太太在哭。

“我的耳環,寶貝兒,你爺爺送給我的鉆石耳環,那個丫頭拿走了。”

“哪個丫頭?”

“瑪麗。而且她還想對我下毒,她在我吃的水煮蛋裏放了些東西,我嘗得出來。”

“噢,不會啦,奶奶,水煮蛋裏面根本不可能放任何東西的。”

“我嘗過了,親愛的,舌頭有苦苦的感覺。”奶奶做了個鬼臉。“前些日子有個下女對她的女主人下毒,我在報紙上看到的。瑪麗知道我曉得她拿我的東西,我有幾樣東西不見了,現在輪到我那對美麗耳環了。”

奶奶又哭了起來。

“你確定嗎,奶奶?說不定耳環一直在抽屜裏。”

“找也沒有用,親愛的,耳環不在了。”

“本來在哪個抽屜裏的?”

“右邊那個抽屜,她端托盤來時會經過的。我把耳環包在手套裏,但沒有用,我已經很仔細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