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牛頭犬(第4/12頁)

其後,我聽小遙喋喋不休地講著她與和麻的相識,以及愛情的開始與結束。兩人在午夜的夜總會相遇,感情在盛夏到達最高潮,在秋天結束,是很女性周刊的那種故事,司空見慣。

最後,小遙說:“這次的事我不想靠我父親。因此請你千萬保密,我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設法解決。”

難得露出認真表情的小遙咬著嘴唇。

“為什麽?”

“我母親在我小時候去世後,一直都是父親把我養大。雖然我很討厭‘光靠男人一手拉拔大’的這種說法。雖然我父親就像國王一樣不可一世,別人的事什麽都想控制,但我還是很感謝他。因此,我想在不仰賴父親力量的狀況下,幹凈利落地把事情解決。”

“這樣啊。”這是真的,每個人都是另一個人的女兒或兒子。就算是眼睛四周全黑、喜歡SM的女孩,這一點一樣沒變。到那之前,我都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接受這次的委托,但聽到最後這番話,我有了一試的幹勁。於是,我們總算交換彼此的手機號碼與手機郵件地址。總覺得好不可思議呦,只要沒和別人交換這幾個數字,竟然就好像沒和對方碰過面一樣。

我從投幣式停車場的一角站了起來,拍拍牛仔褲臀部的地方。池袋的夜空中,有著映照出地面光亮的七彩雲朵在移動著。

“我要回去睡覺了,你呢?”

小遙也站了起來。由於她穿著高跟鞋,身高和我差不多。“我要回夜總會去跳通宵。”

“這樣呀,那你好好玩吧。不過,下次可別再迷上奇怪的S男啊。”

小遙露出一副有些依依不舍的表情,擡眼看著我。

“我問你,難得來這裏,阿誠要不要也跳個舞?”

我已經不是會隨音樂起舞的個性了,只要靜靜聆聽就很夠了。“不了,我明天還要看店。有什麽困難,馬上到西一番街來吧。”

小遙走向通往地下的樓梯。走了兩三階後,她回過頭來雙手圍在嘴邊叫道:“和你說,阿誠,等到一切都搞定後,我會陪你玩玩的呦!”

自信過剩的女人,小遙。不知為何,我總是受到這種可以不必喜歡我的女生歡迎。

在一天的嚴酷工作後,還要聽這種古怪的威脅情節到半夜,累死我了。趕快回家去沖個澡後睡覺吧。手表時間是一點半,就連池袋站前的人煙,也只有白天的二十分之一左右。不過,在這種麻煩連續到訪的日子,雲上的某個人可不會這麽輕易地饒過我。就在我打算抄近路走進賓館街的小巷裏時,眼前出現一個如黑色小山般的人影站在那。到底是誰呢?難道我才剛接受委托,就馬上遭到和麻的襲擊嗎?我正感吃驚時,魁梧的男子快步滑近我。

“你就是池本嗎?”

從腹部發出低沉的聲音。我正想大喊我不是時,格子襯衫的衣領就被他抓住了。超大的握力,大到光是被擰住就動彈不得。我就這樣被拉了起來,一回神,天與地整個倒過來了。這就是柔道中的“體落”技嗎?由於太過利落,我沒有被摔出去的感覺。如果就這樣摔到地上,應該會直接送醫院吧?但男子沒有松手,而是騎到了癱在地上的我身上。好重哦,好像被小型卡車壓在身上一樣。男子把我的衣領往上拉到不能再拉。

“你就是池本吧,你對小遙做了什麽?”

這個男子極其魁梧,但仔細一看,頭發已經半白,大概是六十多歲吧。不過,身體厚度卻有我的兩倍左右。我輕拍男子的手腕說:“……你認錯人了。不然你打給小遙,我是真島誠。”

男子看著我的眼睛。我本來就不是那種在和女友分手後勒索對方的低劣家夥,但他似乎這時才察覺到,離開我的身體,幫助我起身,立正站好後向我鞠躬。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你沒受傷吧?”

我自認為沒有什麽地方受傷,但猛烈撞到地面的左小腿外側開始痛了起來。我配合著心跳節奏,忍著疼痛說:“是沒有什麽大礙,但腳很痛。”剛步入老年的男子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這樣啊,真不好意思哪。對了,你和小遙是什麽關系?”度過糟透的一天後,在漆黑的巷子裏與年老的大熊對峙——拜托各位想想我的心情,這只大熊不知是敵是友,因此我謹慎發言,希望他不要再賞我“體落”技吃了。

“小遙卷入了某種麻煩中,我接受委托幫她解決。”男子盤起手。

“什麽嘛,你這副德性,原來是偵探?”

“不,我不是偵探啊。我不收錢,但也不是職業的。”

男子以肆無忌憚的視線骨碌碌地從我的頭部端詳到腳趾。我身上又沒有什麽兇器,卻感覺自己好像成了恐怖分子一樣。“不過,你似乎很熟悉聚集在夜總會那種地方的年輕人。我有點話和你說,可以陪我一下嗎?”池袋也已經到了深夜兩點的半夜了。我好想念自己那四張半榻榻米大小的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