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來自尼羅河K的男人

在埃及相遇並相愛之後的這些年中,蘭德和蕾拉雖然經常故地重遊,但蕾拉很少跟蘭德提起他們結婚前的經歷。他們相遇時,蕾拉還是個為開羅大學探究尼羅河的年輕考古學家。那時大批俄國技術員盤踞在這個城市。那像是很久以前的事,雖然她現在已將年滿五十,仍然是個端莊優雅、精力旺盛的女子。

“你現在和當初我們初識時一樣美。”一天睡覺前他對她說。

“那時候我渾身上下都濕淋淋的,”她提醒他,“還在那條極度汙染的尼羅河裏遊泳。他們現在說在那兒遊泳可會要了我的命。”

“有時不知道實情反而不會傷害我們。”

他的笑話有點冷,她並沒有馬上反應過來,整整兩分鐘以後她才說話,他還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傑弗裏,有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或許會傷害你。”

她的聲音如此嚴肅,他用一只胳膊支起身子並轉向她:“是什麽?”

“在我們相遇之前,我在埃及遇到過一個男人。我從未跟你提過。”

“相遇?你是說有一段情?”他這時已經完全醒了。

“我想是的。他是個叫維克托·康斯坦丁的俄國人。他有著一頭最美最濃密的黑發。”

他在埃及那段時間的記憶像潮水般湧來。“他是技術員麽?”

“是的,但不僅僅是技術員,還是個情報員。正因如此我才從來沒告訴過你。他是你曾經對抗的敵人,而你我相識時我和他已經結束好幾個月了。”

“他當時的職位是什麽?”

“你還記得尼羅河沿岸的遊艇麽?俄國用來傳輸無線電信號的。”

“我怎麽會忘記?當羅馬人逼近開羅的疆域時德國人就是這麽做的。”

“維克多的崗位就在其中一艘遊艇上。他的代號叫尼羅河K。”

“但你一直以來都沒告訴我。”

“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沒有必要再提。”

蘭德已經適應了黑暗,他甚至幾乎可以看清她痛苦的表情。“那你今天為什麽要提呢?”他問。

“因為維克多·康斯坦丁昨天下午到學校來找過我。”

隨後他們起床到了廚房。蕾拉倒了兩杯果汁繼續他們的談話。“昨晚我就很想告訴你,”她坦白地說,“但我一直沒找到機會,直到剛才。”

“他昨天到雷丁大學去了?”

她點點頭,“我上完考古學講座就得知有一個男人想見我。”

“二十五年過去了。”蘭德覺得驚訝。

“他看到了我去年冬天發表在《考古周刊》上的一篇文章,便想再見我一面,他說話還是有口音,頭發還是那麽黑,雖然我覺得是染過的。”

蘭德哼了一聲:“如果你結婚後用夫姓,前男友就沒那麽容易找到你了。”他試著讓對話保持輕松。

“我告訴他我已經結婚了,你已從政府機構退休。他說他想見見你。”

“你邀請他來吃晚飯了?”

“怎麽會!我們只在教工俱樂部喝了杯咖啡,他就走了,都不超過一個小時。”

蘭德輕嘬了一口果汁:“但你昨天並沒有告訴我。”

“我在想是不是壓根就不該告訴你。但我覺得我應該說,那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說不說又有什麽不同。”

“康斯坦丁現在住在英國還是在旅行?”

“我知道他到倫敦來呆幾周。但他沒告訴我他過去住在哪兒,只說離開英國前可能會給我電話。我告訴他我們的電話簿上有。”

“好啊,”蘭德稍帶諷刺地說,“或許我們還能一起小聚。”

之後幾天蘭德沒再和蕾拉談起維克多·康斯坦丁。事實上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她一周有三天在學校,而他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英國情報工作的書,已經拖了很久,要重新著手了。考慮到國家機密保密法,這是本難寫的書。他只有在已出版資料的基礎上進行寫作,而不能根據自身經歷發揮。

接下來一周過了一半,電話就在早晨十點響起了。電話那邊的聲音直接問起他的名字。“是蘭德先生麽?”不知為何,他立刻就知道這是蕾拉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