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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表面上的工作啊。”

“你是笨蛋嗎?工作哪有分什麽表面裏面的?我可是開書店的。那裏似乎有許多珍奇的書籍,對愛好者來說,書就等於古董哪。得去籌措資金才行。”

“那麽值錢嗎?”

“所以是亮才會去書房吧。”

“咦?”

鳥口說“那麽到時候那邊也拜托您啦”,匆匆回去了。

主人幾乎無視於我的存在,做好外出的準備。這段時間,我停止思考,只是坐著發呆,但主人說“喏,我要出門了”,我慌忙追了上去。

“等一下,帶我一起去。”

“我為什麽非帶你這種駑鈍的仆人一起去不可?我和榎木津那個品位低俗的家夥不同,才不想帶個奴隸在身邊。”

“有什麽關系嘛,我又不會礙事。”

我想去看看蜘蛛網公館。

“那裏很遠,作業很花時間。視情況可能得過夜,還得花交通費。”

“沒關系啦。”我說。小說家是不受時間拘束的職業,而且我根本沒在工作,只要打通電話給妻子就好了。

到車站的途中,我們沒有交談。

春天的和暖令人十分愜意。

已經不冷了。

京極堂穿著暗褐色的和服便裝,手裏拿著近黑色的外套,行李只有一個包袱。

京極在停車場停步,開口道:“關口。”

“什麽?”

“你這個人老是癡癡呆呆的,應該可以了解吧。你想象這樣的情況:日復一日,每天都有人告訴你同一件事,不管是睡是醒,都不斷地重復同一件事。”

“我有沒有癡呆姑且不論,不過我大概可以想象。”

“那件事是關於你的過去,內容是你要雪清宿怨。”

“嗯,然後呢?”

“告訴你這件事的人,好像忘了之前已經告訴過你似的,不斷地重復這件事。你會怎麽做?”

“說我之前聽過了。”

“說的人主張他沒有說過。”

“我會說可是我聽過了,因為我真的聽過了。”

“可是他還是說他沒說過。”

“那我會反過來說給他聽,因為我聽過,所以我才知掉內容。我要讓他知道這一點。”

“就這麽不斷反復,而你是癡呆的。”

“你想說什麽?”

“然後有一天,說的人仿佛忘掉了一切,問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問我?那我會告訴他,說之前他講過了。”

“說的人主張他沒說,這是他第一次聽說。”

“咦?”

“就這麽重復。容我再三重申,你是癡呆的狀態。然後,會怎麽樣?”

“我……會以為那是我的記憶……然後告訴他這件事?”

“沒錯。不斷地反復播放、重復輸入的動作之後,記憶會愈來愈鮮明。然後再把輸入源隱藏起來,內容就會變成那個人的記憶——就這麽簡單……”

“五……百子刀自?”

此時電車來了。

我們坐上車子。

車窗外已經完全是春天的景色。

可能是光線的關系吧,應該相同的景色看起來竟完全不同,真是不可思議。平凡無奇的森林和河川等等,都顯得新奇無比。

“久遠寺……”京極堂突然說道,正對凡庸的景色看得入迷的我嚇得倒抽一口氣,“把榎木津介紹給久遠寺涼子小姐的人……”

“你沒頭沒腦的說些什麽啊?”

“好像是大河內。”

“大河內?那個大河內嗎?”

“是啊,就是那個大河內。”

大河內是我們舊制高中時代的同窗。他總是隨身攜帶哲學書,是個怪人,不喜歡社交,學生時代患有憂郁症的我對他頗為欣賞。

就像是“物以類聚”這句成語。

久遠寺涼子是我忘也忘不了的去年——那個夏天——發生的事件的關系人。

她以委托人的身份拜訪榎木津的事務所——那就是事件的開端。

如果京極堂說的是事實,那麽等於是我認識的人成了事件微小的契機。

“大河內本來擔任進駐軍的通譯員,他也認識榎木津。在我們那個年級,沒有人不知道榎木津那個笨蛋嘛。”

“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在當偵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