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磯部頻頻用他粗壯的手指撫摸小巧的眼鏡。

毛毛躁躁的,看得人都煩躁起來了。

“剛才的……”

伊佐間很在意磯部剛才說到一半的話。不必多說,磯部也明白他的意思。

“哦,遺體的衣服上驗檢出幾根稻草屑來。你不是提過嗎?蓑衣兇手一定是那個穿蓑衣鬥笠的男人呢,絕對不會錯。”

——男人……嗎?還是女人?

一片沉默。

到了第四天,該審問的問題也問得差不多了吧。磯部喃喃自語地獨白起來。

豎起耳朵一聽,似乎是在抱怨津畠刑警對他的態度。沒有多久,磯部就又呢喃其莫名其妙的話來:“……說起來,我在千葉本部都是射擊技術最好的一個。手槍的種類、還有從零件到性能,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而且我可是靠著射擊本領當上警察的,竟然小看我。從軍時代也是,結果當的是機關兵,連一次槍都沒開到,真的是……”

今川看到他這個樣子,對伊佐間耳語說“這個人有點危險”,但磯部似乎連這句話都沒聽到。他似乎累積了相當大的壓力,這也不是不能理解。

原因大概是織作家的女人們。

首先是三女——葵。

刑警們連日受到這位才女的舌鋒折磨,連自尊心都被粉碎到體無完膚的地步。警察在擺出高壓的態度上向來所向無敵,這次卻嘗到了無比的屈辱。

光是文革幾點幾分她人在哪裏,就得花上一個小時。有時候還會落得什麽都問不出來的下場。

這要說是當然,也是理所當然。

就算站在一旁聽,葵所說的也全是正論。

刑警總是對自己的立場深信不疑,所以態度十分強硬。但是站在葵的角度來看,她是被害人的家屬,沒理由要對警察低聲下氣。葵首先便滔滔不絕的教訓警方,說他們那種“喂,快給我招”的口氣根本是莫名其妙。她的饒舌讓刑警趕到厭惡。他們擺出一副女人就不該多嘴的態度,繼續不講道理地重新挑戰。但這個做法錯了。說起來,大部分的刑警都詞不達意,不僅如此,他們貧乏的詞匯大部分都帶有歧視女性和弱者的色彩。就算說者沒有那個意思,聽的人也一定會氣得怒火中燒。警方因此更加受到抨擊,連一聲也吭不出來。

葵頑強地得教人拍案叫絕。

說到頑強,真佐子也相當頑強。

真佐子並不會像葵那樣有條有理地加以抗辯,她只是表現的十分剛強。這招用在警察身上似乎意外地有效。如果警察一吼就隨機沒來由地道歉,那就輸了。但是如果對警察的咆哮毅然地回道:“做什麽?”刑警也會迎頭受挫。弱勢果斷的反駁說“我一概不知”、“我完全不知情”,刑警除了“這樣啊”之外,也無話可說了。

這個貴人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愧疚不安,固若金湯。真佐子的話沒有半點遲疑,散發出來的威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伊佐間覺得就算真佐子有所隱瞞,只要像這樣表現出堂堂正正的態度,也絕對不會被拆穿。

另一方面,次女——茜則完全相反。

茜原來就已經哭得不成人形,錯亂平復後,她也毫無自信,警方強硬地逼問,她的意見就動搖,更進一步威嚇,她就撤回前言,搞到最後還哭著謝罪。沒有人認為她有過錯,更何況完全沒必要向警方道歉,但是總之茜就是道歉個不停。

不管怎麽樣,外子肯定都給世人造成了麻煩,對不起,我罪該萬死——她就像這樣道歉個沒完。

這個樣子,警方也束手無策。

西的態度與其說惹人同情,不如說更形同卑賤;與其說堅韌不拔,不如說更讓人覺得難看;在感到憐憫之前,更教人不耐煩——或許的確是如此吧。只是伊佐間很了解茜為何會表現出這種態度和心情。人本來就不可能每件事都記得一清二楚,也不是每件事都照道理來思考行動。很多事常常分不清左右,也有許多時候不明白究竟是高興還是難過。只要被有權、有理的人強烈地質疑,就會動搖、轉向。

所以伊佐間很同情茜,也覺得責備她太殘酷了。或許也因為和茜交談後,伊佐間發現她是個聰明而且相當有主見的人,所以才更這麽想。

還有四女——碧。

聽說碧也是先前發生的教師絞殺事件的目擊者。

這名伶俐的少女在接受訊問時,以一個中學生而言,應答得遠比姐姐和母親更平常。

但是就混淆警方視聽的觀點來看,也沒有什麽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