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記憶之謎 7 物質性記憶(第2/3頁)

“不遺忘過去的事、記住它。”

“回答得像國語辭典。可是,因為‘過去’和‘事物’的定義並不確定,所以似懂非懂的。‘不遺忘地記住’,不過是‘記憶’的替換語而已。”

“哥,你愚弄老師有什麽用嘛!我知道了記憶的確也是很難說明的,那到底怎麽回事?”

“有幾種思考的方法。假設記憶是物質的時間性過程,怎樣?”

“這是什麽?”

“如同讀宇宙這個字眼,宇和宙,亦即是時間與空間所成立的。物質在空間中,被把握為質量,那麽,在時間中,是怎樣的呢?很遺憾,現在我們仍無法表現和理解。對於存在,只能認為,時間僅是無條件地、無時無刻地流逝而已。可是,如果這樣,時間經過本身,就不能說是物質的‘時間性的質量’吧。也因此這才是‘記憶的原形’吧。反過來說,那就變成所有存在於宇宙的物質,都可以假設稱有‘物質的記憶’了。”

“喂,京極堂,那不就成了森羅萬象,一草一木,全部都擁有記憶了嗎?”

“嗯,這也是一種思考方法。於是,這個物質性的記憶、記憶的原形才被稱作靈吧。當它還是物質時,只有‘有’而已。但突破規則的叫生物的這個家夥誕生了,這麽一來,話題就不同了。你認為,生物和無生物決定性的差別是什麽?”

“有沒有生命吧!”

我期待著贊同意見似地望著中禪寺敦子,她也瞄了我一眼。為我不放心的發言作了補充:

“只從構成的物質來比較的話,生物與無生物之間並沒有什麽差異……而且,分辨原始性微生物和單純的氨基酸,終究不足以證明生命的有無什麽的吧……?”

比我還會說話。

哥哥狡猾地看著妹妹說道:“那麽,那個生命是什麽?這也不能明確地回答。剛才的物質的記憶,不知基於什麽機會而活動了起來,將這種狀態稱為活著怎麽樣?也就是說生命是靈的集合。可是,這種活著的狀態,在自然界是非常不自然的狀態,所以無法長久地持續。立刻死了。為了保存活動著的記憶,於是制造復制自己的技術被編造了出來。”

“為什麽?”

“答案是生命的本來面貌是記憶。不過,如此一來,生物的記憶會成為相互交錯而更加復雜,結果發生了破綻。但是有非常的湊巧,效率良好地為後世留下記憶的遺傳因子那樣的結構竟然偶然地成立了。不過,這樣的話,必須留下來的記憶更復雜了。這是一種本末倒置作重復動作的遊戲。生物就這樣地重復著非常反自然的畸形的進化。最後,看到了所謂腦組織的完成。意識因此逐漸產生。昨天我所說的心和這個生命是一樣的東西。生命等於心與腦的接點,這才是意識。”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然而,朋友聰明的妹妹立即反應了:“靈,亦即物質性記憶的集合是生命,而如果這是心的原本面貌的話……那麽,哥,手和腳直到內臟,都是有生命……有靈嗎?”

“是的。”

“你是說我的手、耳朵和頭發,都是有思考的嗎?”

“思考的是腦,使它思考的意志是心。所以,不能說心和命都普遍存在身體的任何部分。生命集中在心臟和腦的話,那就等於說臀部和腿是死的。”

“可是即使切掉手腕也不會死,但是失去頭和心臟不是會死嗎?”

“合理!所以終究很難想象生命和心靈無所不在。”

我隔了好一會兒才發言,京極堂大膽地笑了。

“想象成肉體是器皿,而靈魂住在那裏就很容易了解了。那和時間表一樣的方便。肉體就是生命唷,是不可分割的。既然這麽說到這裏,對了,假設現在這裏有個心臟被穿透的男子,他死了嗎?”

“當然死了。又不是拉斯布津(譯注:Valentin G. Rasputin,俄羅斯作家,農村派代表作家)和《小蟠小平次》(譯注:日本傳統戲劇歌舞伎劇本之一,改編自山東京山的著作《復仇奇談安積沼》,有四世鶴屋南北和河竹默阿彌所作兩種劇本)。可能還會活一會兒,可是會很快失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