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顧沅剛一站定,見著熟悉的門楣和家人們親切的臉龐,眼眶驀得有些酸脹。

雖說只短短分別幾日,但再次回來,她已是出嫁女的身份,心境遠不是從前。

裴元徹注意到她的情緒波動,握著她的手稍稍緊了緊,算作安撫。

顧沅緩了下心神,擡眼朝他輕笑一下,旋即與他一起朝前走去。

永平候府眾人立刻行禮,恭敬拜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太子妃娘娘,殿下金安萬福,娘娘玉體安康。”

顧沅一見父母兄嫂朝自己行禮,忙上前去攙扶。

裴元徹也不攔她,由著她去。

顧沅一一扶起,每扶起一個,都輕喚一聲稱呼,等一圈扶下來,她烏黑的眸中已然泛著盈盈淚光。

永平候剛毅的臉上露出感慨的笑,溫聲道,“廳內已經備了茶水點心,太子,太子妃,咱們進去聊吧。”

裴元徹略一頷首,態度客氣,“好,侯爺前頭帶路。”

說罷,他走到顧沅身旁,再次牽起她的手,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道,“怎的就這樣愛哭?”

顧沅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眸光深邃又銳利,忙垂下纖濃的睫毛,低低道,“沒哭。”

“沒哭就好。”裴元徹道,“要把小臉哭花了,那就不好看了。”

顧沅知道他這是在哄她,拿著帕子按了按眼角,也不再哭了。

繞過一堵高大的磚雕照壁墻,又過了一道門,一行人才算到正廳。

彼此寒暄了半盞茶的功夫,裴元徹與永平候父子留在正廳聊著,顧沅則是跟著趙氏、白氏回了內院。

內院裏,閑雜人等一退,門一關,顧沅整個人才放松下來。

看著依舊規矩站著的母親和嫂子,她連忙去拉趙氏的手,柔聲道,“母親,現在沒外人了,你不必拘謹。”又對白氏道,“嫂嫂,你也快坐下吧。”

“是。”趙氏和白氏笑了笑,坐了下來。

剛一坐定,趙氏就迫不及待的關切道,“沅沅,你在東宮可還好?殿下他待你如何?”

“母親放心,女兒在東宮一切都好。”

顧沅笑著應道,又將這兩日做了些什麽事,見了些什麽人,與趙氏她們講了一遍。

趙氏和白氏聽了,也都安心了幾分,連連點頭,嘴裏念著“那就好,那就好。”

內院裏聊得熱鬧,前院的氛圍卻有些尷尬。

裴元徹性冷少語,顧渠平日裏話多,但對太子不熟,不知道該從何聊起。

三個男人坐著,全靠永平候沒話找話,聊到後來,永平候也沒了話題,只得端起茶杯,一遍一遍喝茶。

茶水喝多了,他一時內急,便起身去方便,讓顧渠陪著太子。

顧渠表情略僵,“……”

看著上座那清冷的男人,顧渠沉吟片刻,道,“外頭天氣正好,臣帶殿下在府內逛逛?”

裴元徹看了他一眼,道了聲“好”。

兩個大男人便一起逛起了園子,永平侯府不算特別大,但亭台樓閣,崢嶸軒峻,後花園裏樹木山石,蓊蔚洇潤,也別有一番雅趣。

沉默的走了一道,裴元徹忽然出聲道,“兄長就沒什麽想說的麽?”

顧渠被他這一句“兄長”叫的頭皮發麻,悻悻道,“臣何德何能,能擔得起殿下一句兄長。”

裴元徹盯著院子裏那棵青翠蒼勁的松樹,沉聲道,“你對沅沅好,沅沅也敬重你,這一聲兄長,你自然擔得起。”

前世,他挨過顧渠的拳頭,被顧渠指著鼻子罵過,後來還挨了顧渠一刀,那時候他覺得顧渠實在大逆不道,無法無天。

現在回頭再想,沅沅有這樣一位疼愛她的好兄長,他該為她高興的。

“不若去前頭的亭子下一局棋?”裴元徹提議道。

“是。”顧渠應道。

他自然看得出裴元徹是在親近顧家,大家都是為了顧沅好,他便暫且放下之前的種種偏見,一邊與裴元徹下棋,一邊聊起些閑雜愛好來。

老話常說酒品見人品,下棋亦如是。

下過三局棋後,顧渠對這位太子殿下也有了些不一樣的看法,就沖這運籌帷幄的穩重棋風,足見太子並非外界傳得那般恣意狂放。

不多時,就有下人過來傳話,說是花廳擺飯了,倆人這才收了棋局。

見到裴元徹與顧渠說說笑笑的走進花廳,顧沅還有些詫異,之前兄長不是不待見太子的麽?現在看起來,他們倆相處的挺不錯的?

裴元徹在她身旁坐下,垂眸看她,“這般看著孤作甚?”

顧沅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麽,只是見殿下與我兄長相處得好,我心裏高興。”

說話間,一群奴婢捧著各式佳肴、碗碟、酒水、糕點果子魚貫而入,很快那張黃花梨木大圓桌就擺滿了。

永平候滿上酒水,舉杯對裴元徹道,“府上飯食簡陋,還請殿下見諒,將就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