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申初時分,日頭西斜。

永平候一家送著顧沅和裴元徹出門,面上皆是戀戀不舍之色。

趙氏捏著顧沅的手,目光慈愛,鄭重交代著,“沅沅,回宮好好過日子,母親與你說得那些話,你千萬要記在心裏。”

顧沅明白她的意思,擠出一抹淺淺的笑來,“母親放心,女兒知道的。”

趙氏見永平候他們那邊已經聊得差不多,正往她們這邊看,也不好多說,松開顧沅的手,溫聲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隨殿下回去吧。等下個月我往宮裏遞牌子,再去看你。”

顧沅頷首稱是,與趙氏、白氏告別後,又緩步走向門口,與永平候和顧渠道別一番。

有微風刮過,裴元徹握著顧沅的手,倆人一起坐上了馬車,宮人將車簾放下。

伴隨著嘹亮的唱和聲,儀仗在稍黯的光線中,逶逶而去。

白氏扶著婆母,望著那遠去的盛大儀仗,輕聲感慨道,“太子待沅沅可真好,午間用膳時給沅沅添菜不說,上下車還都親自攙扶著沅沅,實在是體貼。”

顧渠聞言,瞥了她一眼,“不過一些小事,這就覺得他好了?”

白氏本想說“你個五大三粗的莽夫,你哪裏懂這些”,但公婆都在身邊,她只能將話壓住,緩聲道,“細節也能彰顯許多……”

“行了,你們也都陪了一整日了,回房歇息去吧。”永平候道。

白氏和顧渠應了聲,夫妻倆先行退下。

見趙氏還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怔忪,永平候上前一步,輕喚道,“夫人,沅沅他們已經走了,咱們也進去吧。”

趙氏堪堪回過神來,點點頭,與永平候並肩往裏走,永平候寬慰道,“你也別擔心,今日看太子待沅沅種種體貼,想來她在東宮過得也不錯。”

趙氏笑得勉強,“是啊。”

“那你為何愁眉不展的?可是沅沅私下裏與你說了什麽?”永平候疑惑盯著她。

趙氏一怔,連連搖頭,否認道,“我只是不舍得女兒罷了。她私下裏也與我說,太子與她相敬如賓,夫妻倆挺好的。”

“這就好。”永平候放心下來,又道,“夫人,我還有些軍務要處理,先回書房。”

“好,你去忙吧。”

夫妻倆在二門處分開,趙氏回去後,重重嘆了口氣:唉,也不知道蘭嬤嬤到底是如何教導沅沅的,怎麽讓她這般畏懼那事呢?

也不知道沅沅這次回去,能不能與太子順利圓房?若是還不行,自己得另外再想些辦法才是。

.….

寬敞舒適的馬車裏,金琺瑯九桃小薰爐燃著清雅的蘇合香,清香彌漫。

裴元徹彎著腰,拿起紫檀卷草紋束腰三彎腿小幾上的茶壺,沏了兩杯寶珠茉莉。

車內很靜,只聽得茶水倒入杯中的細細流水聲。

他將茶杯蓋上,擡眼看了眼身側的顧沅。

她靠在藍底白牡丹宮錦靠枕上,姣美的臉龐上沒有表情,垂著小腦袋,整個人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還舍不得麽?”裴元徹忽然問道。

顧沅睫毛顫了顫,擡起頭來,正好對上男人沉靜如墨的眼眸,她心跳驀得漏了一拍,避開視線,掩飾慌張的說,“還好。”

裴元徹見她這反應,眉梢微揚,“你剛才在想什麽?”

顧沅總不能說她大白天的在想洞房的事,索性裝傻,“沒,什麽都沒想,就是在發愣。”

裴元徹怎看不出她這是敷衍,但她不想說,他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喝杯茶吧。”他修長的手指捏著杯盞,遞到了她面前,“若是想家人了,盡管請她們進宮陪你。與你交好的那兩位手帕交,也可請入宮中。”

“多謝殿下。”顧沅接過。

馬車內又陷入安靜,裴元徹掀開車簾往外瞧,過了片刻,冷不丁說了句,“那邊怎的那麽多人?”

顧沅淺啜茶水,聽到他這話,順著他那邊看了過去,隨口解釋道,“那是福記燒雞,他家的燒雞物美價廉且味道好,所以生意一直很不錯。”

裴元徹扭頭看她,“你這麽了解,之前吃過?”

顧沅道,“吃過呀。”

說完,她注意到他的視線帶著些許笑意,不由得怔了怔,心想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饞嘴的?於是,她又添補了一句,“主要是他家的燒雞味道的不錯,我父親與兄長也經常買來下酒。”

裴元徹道,“聽你這麽說,看來味道真不錯。那你現在想吃麽?”

顧沅啊了一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男人就掀開簾子,對外道,“停下。”

車馬儀仗很快就停下,李貴快步跑到馬車邊上,恭敬問道,“殿下是有何吩咐?”

“去那家買兩只燒雞回來。”

李貴錯愕一瞬,隨即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是,奴才遵命。”說罷,他拔腿朝著燒雞鋪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