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第4/5頁)

十指連心,這種鉆心的痛,附在骨髓上,把她生生從死亡邊緣拉扯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慢慢有意識。

她眼皮很重,睜不開眼睛,卻隱隱約約聽到李縉的聲音,像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但冷靜下掩蓋的,是某種肆虐的惱意:“起來。”

“這點藥量,不至於會死。”

他說完之後,好似因為司以雲沒反應,一陣茶盞摔破聲,引得門外伺候的下人跑進來:“世子爺,怎麽了?”

安靜好一會兒,李縉才用溫和的聲音說:“不小心摔破了碗。”

下人忙道:“喂雲娘子藥的事,交給小的們就好,爺快去休息吧!”

李縉在司以雲一旁躺下,緩緩說:“不用了,你們退下。”

李縉盯著司以雲,他要等她醒。

親自等她醒。

司以雲意識朦朧中,心裏百感交集。

她看不懂李縉。

他在下毒前,沒知會她,就像當時利用碧螺害湘娘子那樣,他以他的處事,絕不會把計劃告訴他人。

她不是人,只是刀,去接受結果就好。

在李縉看來,這點藥量而已,她就算有多麽痛苦,只要不會死就好。

司以雲心裏猛地縮緊,甚至讓她有點喘不過氣。

傷心嗎?失望嗎?她也有一顆肉做的心,即使多次提醒自己,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可是很快,她心裏情緒的海慢慢平息,為了那個吹笛的白衣少年,她能越過自己底線,做很多事。

可是,既然她是工具,為何李縉又要對這把工具這般上心?

從她有意識以來,他就一直陪在她身側。

她玩不過李縉的,從頭到尾,就知道,如果要和李縉比伎倆,她只會一敗塗地,因為他會玩心。

每每叫她心寒,又能輕易讓她心軟。

精神不濟,司以雲昏迷過去。

又過一天,她才睜開眼睛。

而這時候,李縉正坐在她身邊看公務,他合上書本,湊近她,用他的額頭抵在她額上,微笑著嘆息:“總算,不發熱了。”

司以雲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

李縉起身,叫來郎中,又讓人仔細記住司以雲忌諱的飲食,親手喂司以雲喝完藥,李縉猶如多情的情郎,仔細為她拭去唇邊溢出來的藥汁。

這副動作瞧在下人眼裏,便知道,雲娘子得到世子爺的復寵。

而等下人退去,李縉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龐,道:“恨我嗎?”

司以雲聲音沙啞:“不恨……”她怎麽敢恨。

李縉的手指順道她鬢邊,順著她發絲,撚了撚,他親吻在她鬢邊,帶著纏綿繾綣之意:“你做得很好。”

司以雲垂了垂眼睛。

李縉親昵地蹭蹭她的頭發,又說:“要是你真走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到底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司以雲心中惶惶,輕聲問:“世子爺,不會看著奴死,對嗎?”

李縉垂眼,墨色的眉目帶著異樣的溫柔:“我怎麽舍得。”

司以雲移開眼睛,盯著他的下頜。

李縉的聲音又傳到她耳裏:“這次辛苦你,有什麽想要的,盡管提。”

他帶著哄意的聲音,能叫人心都柔軟,鬼使神差的,回想魂牽夢縈的笛聲,司以雲受蠱惑般,擡眼直視著他,說:“世子爺,奴想聽您吹笛。”

李縉輕撫她的手一頓。

眼見他閉上眼睛,好像在咬牙,太陽穴微微鼓起,很快松開,而且幅度很小,要不是靠得這麽近,她是看不清楚的。

司以雲好像直到答案了。

再睜眼時,李縉雲淡風輕:“唯獨吹笛不行。”

她鴉羽般的眼睫顫了顫。

李縉不打算解釋,只是又說:“換一個。”

別看他好似溫潤如玉,實則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司以雲知道,這件事沒有回轉的余地,只好收回目光,掩去目中的失落,輕聲說:“那麽,煩請世子爺,在奴身體好全後,讓奴去挑兩個隨身伺候的丫鬟。”

自碧螺死去,她身邊伺候的一直是李縉派來的仆婦。

今個兒鬼門關走一遭,司以雲才有種直覺,假如哪天她真的死了,恐怕沒人給她收屍。

就算如今李縉躺在她身側,她卻有種沒有歸宿的感覺。

但是,她從教坊司出來,不是為了找歸宿,李縉是她離開教坊司的緣由,他讓她做什麽,她不會有二心。

更不該去索取。

所有脆弱,都是她自找煩憂。

但她不傻,須得培養兩個忠心的丫鬟,以防自己不測,會有人在她忌日的時候,記得給她燒幾張紙錢。

對這個要求,李縉沒再反駁,答應:“可。”

他低頭,淺淺的呼吸灑在司以雲脖頸上,司以雲閉上眼睛,她已經習慣他的任何親近。

只是這次,她忽然察覺自己嘴唇覆上一股冰涼。

帶著淡雅的冷香。

她猛地睜開眼睛,李縉正輕啃著她的唇瓣,他不太熟練地挑開她唇縫,露出牙尖,與一角猩紅的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