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高麗留學生(第2/3頁)

就比如他現在那位當上大王的叔父。哪怕在國子監呆了不到一年就因為那場坐轎紛爭而受到申飭,而後灰溜溜回國,但那時候他的祖父世祖大王只剩下叔父一個兒子了,難道還能為此廢了叔父這個世子?也就是一面上書替叔父請罪,一面送上貢品謝罪而已。

就連曾經對在大明京城受辱而耿耿於懷的叔父,即位後又哪裏敢開罪明國?國內各種勛貴文官的紛爭,大權的爭奪還解決不過來呢!

可就算再多的麻煩解決不過來,卻還是沒忘記把他這個侄兒趕緊送過來。

於是,他一面要忍受和最敬重的母親分別之苦,一面更不得不擔心自己會在這大明的京城呆多久,是不是真的三五年就能回去。

至於本應屬於父親的王位,他卻不指望能夠回到自己這一系。叔父雖死了嫡長子,但之前也已經有了嫡次子,而且人現在還不到二十,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兒子。

相形之下,他這個侄兒就算丟在這大明京城一輩子,想來他也無所謂。

而且,哪怕他的父親能夠活到現在,能夠順利地從世子之位登上王位,也許他這個兒子也依舊要到這座大明的京城來一趟,否則,難不成還讓他那個更加體弱多病的長兄來嗎?

想到這裏,想到之前那個挑釁過叔父的張琛視高麗使團為無物,想到人臨走時還拿大明的太子和另一位皇子和自己做對比,轎子中小小的者山君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隨即抱緊了懷中的手爐。

他出發時的那輛馬車,因為沿路顛簸磨損,修過好幾回,距離京城沒多少路時,更是幹脆散了架子,於是原本備用的轎子方才拿了出來。畢竟,他這一路實在是走得太困難,因為害怕海路危險,他這一次是走陸路來的。

海船一旦順風雖然很快,但一旦覆沒,卻連屍體都未必能找到。幾十年前那一百多名到國子監讀書的高麗讀書人,結果卻在路上淹死了三十九人。而就在不久之前,坐船南下的大明那位二皇子,也一樣不是屍骨無存?

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裏,被人指責就立刻下轎子去騎馬,他不覺得一路被顛得七葷八素的他能夠堅持住。他還有母親,還有孱弱的大哥,不能用自己的身體去這樣賭,在城門口換馬後堅持騎一陣子就足夠了。

反正叔父就曾經遭到過那樣的指責,如今他就算再被這麽罵一次,也不過是和叔父同等待遇而已,若能被攆回去,也不見得是壞事,那樣他只要能守著母親和大哥就行了!

然而,當高麗使團一行人抵達城門時,卻已然有禮部主客司官員迎了上來。

幾句往來客套的話之後,正使剛剛打算請轎子中的者山君下轎騎馬,卻只見那個主客司的司官似笑非笑地說:“之前張學士一行來時就說過此事,者山君年幼,這大冷天的,還是不要騎馬了,坐馬車吧。”

正使登時面色尷尬,然而,還不等他解釋使團那輛專供者山君乘坐的馬車出了問題,那主客司司官已經輕輕招了招手,卻是一輛紅油車圍子的馬車駛了過來。

“主客司這邊正好準備了馬車,就請者山君上車吧,使團照例安排在會同館南區!說起來,者山君的年紀,也確實該進國子監讀書了。您比我朝太子殿下大那麽一丁點,若是資質上乘,來日說不定可以進慈慶宮侍讀,那可是從前來京城的高麗王族誰都沒有的榮耀。”

榮耀與否,者山君暫時還沒來得及去想,下了轎子的他裹緊了身上的大氅,好在這冷風沒吹多久,他就被人扶上了馬車。這一坐定,隨著馬車前行,他就突然感覺到了不同。

並不是說馬車中的陳設有多麽豪奢,也不是這車廂有多大,而是因為,這馬車行駛起來,竟然能減輕那種顛簸的震感!

高麗怎麽就沒有這樣的馬車……不,應該說,有轎子這種只要人擡就能夠行進的工具,還有誰會去費力鉆研怎麽才能做出不會顛簸的馬車?工匠這種賤民沒有這樣的腦子,而高貴的兩班卻也沒有那樣的閑工夫!

而當者山君坐上了因為張壽隨口對禮部主客司司官提了提,於是臨時調來的馬車進了京城時,風馳電掣的張壽這一行人,也已經直接進了東安門,一路策馬徐行到了東華門外。

早在昨天皇帝和三皇子就得知了張壽今天要接人回來的消息,因此看到這一行人過來,在此等候多時的一個小內侍眼睛一亮,一溜小跑就沖上前來。

“張學士,您可總算是把四皇子帶回來了!皇上這會兒在慈慶宮太子殿下那兒,小的這就去給賢妃娘娘報信!”

認出那是自家母親蔣妃的長壽宮裏一個內侍,四皇子還來不及說話呢,人轉身撒腿就跑,顯然是去給蔣妃報告他回宮的這個好消息了。雖說也很想念自己的親娘,但知道皇帝在慈慶宮,四皇子在深深嘆了一口氣後,當然知道自己首先應該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