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高麗留學生

這還真是送來國子監讀書?

雖然自古以來,歷朝歷代各大番邦送人到太學又或者國子監讀書的情況實在是多如牛毛,但張壽記得,歷史上的明朝,李氏朝鮮固然是看似恭順,實際上沒少在女真的問題上藏私,動不動想在女真諸部中建立自己的威信和影響力,同時抗拒全盤華化,所以……

所以朝鮮王族來過大明京城,卻沒怎麽進過國子監!別看永樂到仁宣年間,朝鮮貢處女和太監那真是蔚然成風,但大規模地到國子監讀書,卻主要是洪武年間,王族子弟卻輕易不出來,畢竟,走海路的話,洪武初年還出過船只傾覆事件,那一死就是至少好幾十個人。

至於洪武之後還有多少李氏朝鮮的留學生,他就不太清楚了,本國歷史都看不過來,他當初又沒那麽閑,怎麽會去研究多少外國人來留學?

於是,此時此刻張壽不由得盯著那一乘在他看來實在是簡陋寒酸到極點的逼仄轎子,心裏在琢磨,這所謂者山君到底是誰。奈何他的韓劇實在是刷得相當不足,再加上李朝的歷史實在是太過漫長,皇帝世系表大概只有專家才弄得清楚,因此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再者,就算人在歷史是某一任朝鮮國王,可是……關他什麽事?因此,他就瞪了張琛一眼,示意人別再亂說話,卻是淡然自若地說:“原來是高麗者山君,能遠道而來國子監求學,果然是求知若渴。天氣寒冷,若是要到城門下轎騎馬,還請穿得更厚實一些。”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這才繼續從容說道:“剛剛張琛和使團爭道,那不是他驕狂孟浪,急於回城,而是他陪著四皇子在外助學授課已滿月,我等如今正急著送四皇子回宮稟告皇上和太子殿下。者山君和正使不妨徐徐慢行,我等先行一步了。”

說完這話,張壽對阿六打了個眼色,隨即一招手就示意其他護衛跟上來,立時撥馬便走,卻是沒打算在這一行高麗使團身上繼續浪費時間。

而剛剛一直一馬當先的張琛,此時卻故意落後了一步,嘿然笑道:“四皇子從不坐轎子,太子殿下也從來不坐轎子,而且他貴為東宮,還曾經大老遠地從京城騎馬去通州某個莊子上探望正下鄉助學的四皇子。這位者山君,你實在是太嬌氣了一些!”

見張琛撂下這話亦是打馬揚長而去,那正使不禁暗自咬牙。他來到那默然無語的轎子旁邊,稍微俯下身來低聲說道:“者山君,這張大公子曾經對大王也相當無禮,所以請不要和他一般計較。此番我國奉詔貢女,送您來大明國子監讀書,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馬車中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卻聽不到答應或拒絕,那正使頓時有些尷尬,隨即就悄然策馬離開,吩咐使團其他人繼續前行。別說轎子中這位者山君,就是他自己,平日也常常乘坐轎子,尤其是在這大冷天騎馬,那滋味更是難受極了。

最重要的是……用馬拉車又或者騎乘,喂馬和維護一輛馬車的耗費,比那些低下的賤民擡轎子成本高多了,大明自號天朝上國,卻連這筆賬都不會算嗎?

逼仄的轎子中,一個身穿重裘,約摸十一二歲的羸弱少年盤膝而坐,雖說手中抱著一個手爐,但面色卻依舊顯得有些蒼白。

每代大王即位之後,就要送王族子弟一人去大明京城國子監就讀,這是大明太宗皇帝當年在冊封高麗王時,就立下的規矩,而等到一代代皇帝之後,又一再重申,哪怕國中早就仿造明朝國子監設了成均館,但依舊扛不過這條大明祖制。

雖然歷代大王都力爭讓大明這邊能夠把所謂高麗國號改成朝鮮,然而,大明的皇帝都極為固執,每每不允,而遼東兵馬密布,女真稍有異動就遭鎮壓,高麗國中紛爭又多,文武大臣難以齊心,所以只能謹慎地侍奉天朝,不敢妄動,至於貢女貢物,那更是司空見慣。

大明縱有紛爭,但每次奪位都實在是結束得太快了,快到高麗根本就來不及趁機有所斬獲。而從英宗到睿宗,即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邊境上的蒙古和女真掃蕩一遍。面對那種大兵壓境的局面,高麗怎敢不繼續送王族進國子監?畢竟,讀書三五年而已,又不是一輩子。

雖然這一百年來,這種狀況,偶爾也因為大明的內鬥紛爭而有例外,但大多數時候,這種情況卻延續了下來。而且這條形同質子的規矩中最苛刻的是,歷代皇帝都挑明了只要嫡子,不要庶子。要王的嫡親子侄,其余的旁支不能用來充數。

想來也是國中的庶孽禁錮法傳開,就連大明都知道了。

畢竟,雖然所有勛貴文官的庶子都因為從母法而沒辦法染指權力,但王族也會有正室生不出兒子又或者連喪子嗣的情形。所以,有些時候哪怕只剩下一個嫡子也就是世子的時候,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護送到大明京城,在國子監上或多或少地呆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