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第2/3頁)

“皇上為人素來有些想著一出是一出,所以今日之事雖說定是他特意安排,你們卻也不必思慮過多。在我看來,你們都表現得很不錯,不枉我請你們第一批去公學講學。要知道,皇上不怕你語不驚人死不休,怕的卻是你附和他人,投其所好。”

原來剛剛自己決定說實話,卻原來是做對了?

閻禹錫和陳獻章同時苦笑了一聲,面色恢復了平淡。而另外三人當中,那表情卻截然不同,有人喜形於色,有人強忍懼意,也有人惋惜錯過了一個在皇帝面前暢談的機會。

然而,和這些名士不同,在出了葛府之後,皇帝就轉過身來,自己帶來的一大幫子宗室微微點了點頭:“今日辛苦各位了,剛剛他們說的這些話,想來你們都不會記錯,那就散布出去,朕希望外頭那些舉子也好,其他名士也好,全都能知道這麽一件事。”

這種任務自然談不上什麽難度。然而,七八個宗室你眼看我眼,卻都有些摸不清楚皇帝的用意。人剛剛還在葛雍面前稱贊這五位名士坦坦蕩蕩,實話實說,現在轉頭來又要他們去外頭宣揚這些話,這是明著不在意,實際上卻不然?

“朕今天問的這個問題,並不僅僅是問他們的,也想想問問天下讀書人,所以當然希望聽一聽其他人怎麽討論。”

皇帝非常清楚宗室們的顧慮,索性就解釋得清清楚楚:“所以,朕剛剛說的話,你們也不妨一塊宣揚宣揚,以免讓人覺得,朕對他們有什麽不滿。”

有了天子這樣的話,這些宗室中最聰明的老老少少,自然是明白了,因而送別了天子,他們自是慌忙各忙各的,趕緊去散布今天葛府的這件事。

於是,如皇帝所願,五位名士面對皇帝那尖刻的問題,各自有所堅持的不同態度,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散布了開來。以至於陳獻章回去之後輕描淡寫,梁儲沒得知多少實質性消息,可上外頭轉了一圈吃午飯,各種版本的消息他卻聽說了一大堆。

可那些消息就算眾說紛紜,其中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都在議論陳獻章在皇帝面前那匪夷所思的態度。有功名的讀書人,從朝廷那兒得到的廩米以及免一部分賦役等等特權,這不是應該的嗎?哪裏需要為吏報效?自宋以來,國家養士,不就是一貫如此優厚嗎?

真正說起來,本朝進士的錄取額度,比起宋朝來已經少很多了!

匆匆回來的梁儲本來打算好好問一問老師此事,可當在門口張頭探腦之後,卻發現陳獻章竟然還能夠專心致志地看書,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覺得自己就算進去,也只會被自家老師輕而易舉三言兩語給打發了走。

於是,這位如今也因為老師陳獻章而在京城小有名氣的少年神童,竟是悄悄退了出去,隨即溜出了客棧,直奔張園投帖求見。然而,張壽這個忙人白天當然不在家,而朱瑩也去忙著女學第一批學生招生事宜了,他竟是撲了個空。

毫不氣餒的梁氏少年問清楚門房,張壽上午去慈慶宮講學了,下午應當是在公學,他就馬不停蹄又徑直出了城去,可到了公學之後,卻又撲了個空。中午慈慶宮中多半會留飯,而且張壽飯後往往還要陪太子說一會話才會離開,至少要未初甚至未正時刻才會到公學。

這一次,梁少年卻決心在這耐心等,既然張壽要上課,那至少絕不可能不回來。然而,就在這裏百無聊賴地空等,這位在鄉間早就揚名的神童卻也不願意。反正公學又不是國子監,並不禁人參觀,因此他就索性在門房那邊登記了名姓籍貫,隨即大搖大擺地進去。

他上次隨著講學的陳獻章來過一次,但那時候只顧著緊張了,再加上老師講得太艱深,哪怕有他在旁邊解說,三皇子走的時候依舊滿臉迷茫,所以他壓根沒注意到公學之中其他的景象,而今天他卻決定好好看一看。

於是,四書五經倒背如流的梁儲,並沒有嫌棄公學中初中高三級班中教授的東西對於他來說簡單直白得簡直不忍聽,而是每間課室都流連了一會兒。

他甚至還特意去看了保存校服的更衣室,得知是陸綰和劉志沅出去爭取的資助,張壽想出的校服和更衣室這名頭,他不禁百感交集。

明明只是一群只比目不識丁者稍好一點的學生,就連高級班教授的內容,也只是童生試中最粗淺的知識,可是,如今那些學生和國子監監生一樣,穿上了屬於公學自己的整齊劃一的衣裳行頭,走出來那精氣神立刻就顯得不一樣了。

當然,梁儲最想看的絕不僅僅是這些實在太過於普通的學生到底是怎麽上課的,他更感興趣的是張壽的九章堂,以及半山堂。尤其是今天張壽不在的情況下,這兩個地方是會繼續上課,還是掛羊頭賣狗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