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爹坑……

這個別人是誰,張川甚至不用問都知道——一定是讓他去和張壽學。

張壽之前對四皇子的那番管教固然出名,但更出名的是這一次人竟然真敢大剌剌地從早到晚把四皇子丟在公學裏不聞不問,壓根沒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言傳身教的意思!

雖說四皇子被皇帝氣得攆出宮,此事在朝官之中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但四皇子在外城公學到底是過得如何,他卻是從夫人那裏聽說過——他那位素來對他言聽計從的夫人當然不會去打探這些,問題是張琛可不在乎什麽四皇子。

據他所知,親自去公學看過熱鬧的張琛先是對家裏人說,然後又在外頭大肆宣揚四皇子是如何如何淒慘,每天三頓飯壓根不見多少葷腥,白米飯都不是頓頓有,晚上和別人睡在並不寬敞的一間房裏,還要在公學中做什麽灑掃之類的雜事……

這已經不僅僅是宣揚張壽的吃苦教育了,他反而覺得自己那兒子幸災樂禍的勁頭簡直是十足十。要不是知道張琛其實和四皇子沒仇沒怨,他還以為兩人有什麽深仇大恨!

此時此刻,他不禁認認真真地考慮了一下,是不是要把張琛也丟去吃吃苦,可想想張琛的年紀,而且人也是張壽的正牌學生之一,如今也算已經改過,他還是打消了這個簡單粗暴的打算。畢竟,自從他之前親自打過張琛一頓之後,兒子見他就躲,可見責打的效果很不好。

相比他,張壽和朱瑩算得上是機靈百變的人了,也為了張琛的婚事操碎了心,他們都沒有辦法,他還能想出什麽圈套來讓張琛乖乖入甕?他要是有,早就用了!張琛如今連個好兒子都還沒做到,談什麽將來做一個好丈夫?

於是,在皇帝面前還相當遊刃有余的秦國公,此時卻露出了極其為難的表情。出了乾清宮重新裹上厚厚的皮裘,他在前頭一個年輕內侍的引路下,心事重重地往東華門走,可走著走著,他就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你是新調到乾清宮的?”

他來往乾清宮的次數不多也不少,但因為記性很好,那些常見的面孔卻都記得非常清楚,此時這隨口一問,他卻沒有立刻等到回答。不但如此,那人甚至還猶豫了一下。

雖說張川並不是警惕心過剩的人,但此時也不由得皺了皺眉。好在對方很快醒悟了過來,慌忙開口說道:“秦國公恕罪,奴婢這才剛從司禮監調到乾清宮任答應,總共就任不到兩個時辰,所以您不認識奴婢那是自然的。”

張川素來並沒有結交內臣的習慣,可聽說人是剛剛從司禮監轉任乾清宮,他還是不禁生出了一點好奇。雖然司禮監中的內侍號稱十裏挑一,但乾清宮中選人也同樣是優中選優。尤其是皇帝這種脾氣的天子,那真不是尋常人能伺候的。

話雖如此,他在點點頭之後,就沒有多問,而這年輕內侍羅三河,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將自己和楚寬這档子紛爭告知這位秦國公,可人家不問,他總不能自顧自地說,因此憋得甭提多難受了。

而更讓他措手不及的是,在到了東華門之後,張川離開時,卻是突然開口對他說:“既然新調到乾清宮,那就謹言慎行。多學學楚公公,別像之前的柳楓!”

羅三河完全沒料到,在張川口中,楚寬竟然成了需要他學習的楷模!雖然張壽為他在楚寬面前求了“免死符”,楚寬也說到做到把他調到了乾清宮皇帝面前,可他不覺得這是真的不計前嫌,而只認定這是楚寬在借刀殺人。

天子杖殺柳楓之事早就已經在宮中內侍中間刮起了一陣陰風,甚至沒人知道柳楓死了之後是棄屍荒野還是埋在哪,就算知道乾清宮確實是入皇帝法眼的地方,但他權衡利弊,寧可一步一個腳印在司禮監中慢慢往上爬,最後讓所有人看清楚那個楚寬的真面目。

因為他的義父昔日告老時,就曾經對他說過,楚寬所謀甚大,絕不能任由其為所欲為。

一個乾清宮的小小內侍所思所想為何,張川並沒有太大的功夫去深究。因為皇帝最後一番話的緣故,他從東華門上馬離開時,心裏仔細斟酌了一下,最終在出了外皇城東安門之後,他從東安門大街往北拐彎上了崇文門大街,可到順天府街時,卻是過順天府署大門而不入。

繼續一路往西,他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條街巷,就到了趙國公府門外,此舉自然讓幾個跟著的隨從全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當是皇帝有什麽話讓自家老爺帶給趙國公……但問題是,在眼下這種時辰,趙國公朱涇難道不應該在棋盤街千步廊那邊的兵部衙門?

而秦國公張川這突然蒞臨,趙國公府的門房也同樣大吃一驚,一面派人往裏頭通報,一面把這位尊貴的客人請了進來。很快,朱二就匆匆出迎,一見人就幹笑道:“什麽風把秦國公您給吹來了?您要是找爹和大哥,該去衙門才是,家裏就我一個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