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同心,異心

家裏雖說進了賊人,但從皇帝那兒訛詐到了一座善堂以及內中兩百多個孩子作為補償,張壽自然心滿意足。而朱瑩氣急敗壞地從懷柔皇莊趕回來,找皇帝訴苦時又恰逢張壽在,那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告退離開的時候腳下生風,那真是暢快到了極點。

於是,之前才大發雷霆的天子眼看人家準小兩口成雙入對地並肩離開,他不禁酸溜溜地說:“你們說,有沒有可能讓這兩個人彼此之間誤會一場?”

花七已經領會到了皇帝此時那點惡趣味,卻是先輕輕後退一步,隨即就足尖點地,悄無聲息地消失得沒了影。而楚寬同樣不想摻和到皇帝這非常滑稽的設想當中,可他就不像花七那樣好運地及時逃之夭夭了,因為皇帝直接就朝他看了過來。

於是,之前才被皇帝指著鼻子大罵了一頓,在張壽看來差點就沒被推出午門斬了的楚公公,此時卻是直截了當地說:“皇上恕罪,張學士之前那般拼命轉圜,這才暫息了皇上雷霆之怒,奴婢不論是從哪一點來說,都不可能落井下石。”

“你還好意思說!”皇帝本來只是開玩笑,可此時楚寬這麽直言不諱,他就不禁怒道,“還有,把奴婢這兩個字給朕收起來!朕是讓你在慈慶宮伺候三郎筆墨,但那是讓你給他當能夠諍諫的師友,沒讓你把那些誠惶誠恐的徒子徒孫都往門外推!好了,你給朕下去!”

三皇子在旁邊迷惑不解地看著,眼見楚寬倒是依言退下,但父皇那張臉就更黑了,他猶豫許久,心想父皇剛剛那關於張壽和朱瑩的話題萬萬接不得,既如此,還不如繼續說楚寬。於是,他忍不住低聲問道:“父皇,楚公公他……”

“什麽都別說了。你也好,別人也好,還能比朕更了解他?”皇帝惱火地哼了一聲,最後淡淡地說,“三郎,皇帝是孤家寡人,因為太多人都會倚仗你的寵信作威作福,很少有人能不變。朕很幸運,遇到了一個始終一如往昔的表兄朱涇,還有……”

“還有就是楚寬。”

雖然很惱火,但皇帝還是吐出了這麽一個名字。見三皇子少有地露出興致盎然聽故事的表情,可當他仔細端詳時,這孩子卻又慌慌張張地板起了一張嚴肅的臉,他就笑道:“是不是很奇怪剛剛朕為什麽一進來就發火?其實,朕聽到了楚寬對張壽說的話……”

當皇帝正在教育太子的時候,張壽和朱瑩也並肩出了慈慶宮。雖說還沒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但昨夜發生了這麽一連串事情,哪怕他們都毫發無傷,但心情卻不可能沒有起伏。因此,兩個人走著走著,朱瑩就不由得輕輕拽住了張壽的袖子。

“昨天晚上聽說有亂民圍過來的時候,我那會兒就想,該怎麽殺出重圍,該怎麽突破路上重重攔截趕回京城,會不會渾身浴血沖到你面前,把你嚇一大跳……結果最後是我自己被那幫戰鬥力貧弱的家夥嚇了一大跳。”

原本以為是一場艱難的戰鬥,結果卻是大小姐率領一群全副武裝的精兵強將,迎戰一群高喊口號的赤腳農人……而且高喊口號的那個戰五渣還被第一時間幹掉了,其余人等被喝問了一番後,就慌忙痛哭請降。換成是張壽自己,他也覺得自己會在錯愕之後懷疑人生。

可這會兒,他知道朱瑩並不需要自己對昨夜這件事評論什麽,聽完就笑眯眯地開了口。

“我之前對娘說過,你生來就是個幸運的姑娘,這份幸運一定會長長久久陪你到永遠。所以,我在你來之前才會對皇上說,我要是帶人去接你,那才是給你添麻煩。”

朱瑩這才想起自己剛剛見皇帝的時候,一時嘴快也說了添亂兩個字。她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幹脆一把拉住了張壽的手,這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皇上就是沒安好心,讓你去懷柔那邊接我,一來說不定打算進一步誘敵,二來說不定還有別的籌劃……反正你拒絕,我又自己回來,那就最好了!阿壽你是很有膽色,但你是美玉,沒必要去和石頭碰。只要是有一丁點風險的地方,我就不想你去。”

“你知不知道,那次大哥硬趕你去滄州……我都快氣瘋了,所以後來才會也去了滄州!”

張壽想想朱瑩後來追著來了滄州,他就不由得笑出了聲。

雖說這是在宮裏,不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但不得不說,朱瑩這動作仍然顯出了大膽。可她既然都不在意,他就更不在意那些各式各樣的目光了。

而兩個人默契地誰都不談大皇子——更不談大皇子到底是不是這場荒謬鬧劇的主謀。反正在他們心目中,廢後已死,二皇子生死未蔔之下就已經“被死亡”了,那麽這些事情不是大皇子幹的,也是大皇子幹的……畢竟亂民連口號都是這麽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