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名實相符(第2/3頁)

孔大學士哪裏肯就這麽輕輕放過,霍然起身道:“然則司禮監遴選人時,竟然是教授那些孤兒無父無母,不講孝道親情,不講天倫人情那一套,此事非同小可!宮中近侍,若是真的這般教導,豈不是違背天理人欲,沒有孝哪來的忠?”

“那自然是柳楓信口開河,對四郎胡說八道!”

皇帝一口否認,繼而更是斬釘截鐵地說:“我朝素來以孝治天下,不孝怎能忠?那是柳楓蓄意抹黑司禮監!四郎在外亂說話,昨日回宮後痛悔當初,今日已經詣清寧宮負荊請罪,而後太後更是令張九章管教了他,如今他不但挨了戒尺,這會兒還在奉先殿裏抄《孝經》!”

什麽?太後自己不管四皇子,竟然讓張壽管?

就連孔大學士都以為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要知道,太後可不是素來特立獨行的皇帝,皇帝興許會玩出這種讓人難以置信的花樣來,太後卻是一貫非常強勢且嚴明的!不說別的,想當初皇帝兒時,也沒少挨過太後的嚴厲教訓!

他張了張嘴想要詢問緣由,身為張壽的同門師兄,戶部陳尚書就非常謹慎地開口問道:“臣鬥膽問一聲,緣何是張學士管教四皇子?”

“他不是四皇子的老師嗎?”皇帝一句反問,見包括吳閣老在內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他就語重心長地說,“既然將他托付給了老師,那麽自當放手讓老師去管教,這也是名實相符。四郎從宮外挨過打回來之後就自請去奉先殿抄《孝經》去了,足可見深刻反省。”

聞聽此言,吳閣老少不得在那高唱四皇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陳尚書卻驚訝於張壽還真的敢下手打,至於孔大學士等人,那則是覺著皇帝這話不盡不實。

然而,就算他們在背後還鼓動了人上書繼續針對此事上奏,卻也不會和國子監那些鬧事的監生……或者說背後指使的學官那樣,直接把矛頭對準張壽教壞了四皇子。

誰都知道皇帝逐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卻對三皇子和四皇子寵愛備至,那兩個小家夥是碰不得的。至於張壽……朱瑩是趙國公朱涇的女兒還是皇帝的女兒還是未知數,就算僅僅是愛屋及烏,皇帝偏袒張壽都是毫無疑問的事,更何況張壽還有個大智大勇的生母?

於是,眼看皇帝快刀斬亂麻解決了國子監的事,卻對司禮監的事顧左右而言他,孔大學士等人便決定回去之後好好抓住重點再作計較,這會兒就不和皇帝繼續扯皮了。

可等到一行人離開文華殿,回到各自的官衙,眾人就得知了一個勁爆的消息。

打四皇子的不是張壽,而是張壽身邊那個現如今越來越有名,據說皇帝都常常贊嘆連連的隨從阿六。而且,不但四皇子挨了二十下戒尺,張壽自己也挨了十下!

據說四皇子沒攔住自家老師代他受責,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而之後去的三皇子看到這一幕,直接就氣得打了四皇子一巴掌!要知道,這對兄弟往日最是和睦友愛,別說打自家弟弟了,從前四皇子受責,據說都是三皇子撲上去求情,恨不得以身相代的。

這各式各樣的消息滿天飛,之前就打算戰略性放棄張壽,主攻司禮監的孔大學士大嘆自己著實有先見之明,沒有在禦前揪著張壽和四皇子這一對師生不放。

而國子監那群學官們在得到有人通風報信,說是此番罰俸就能渡過難關,而且張壽更是被罷免國子博士時,最初還一度歡欣鼓舞,可在得知四皇子受責這件事後,大多數人簡直是猶如五雷轟頂。

張壽竟然這般不理會師道尊嚴,這麽能忍會裝,三皇子和四皇子全都被騙得暈頭轉向,這件事要是被三皇子記在心裏,他們就算此次涉險過關,日後太子難道不會記仇?

而在外城公學逗留了大半天,和陸綰劉志沅商量了眾多事情的張壽,等返程回張園時,卻是在路上就迎來了一場有史以來最規模浩大的強勢圍觀,以至於原本騎馬的他都被人看得有些吃不消了,不得不登車暫避。

而暫避之後還沒完,竟是有人當街舉薦自家兒孫如何如何,懇求他收入門下……這下子,實在沒辦法的他只能讓阿六趕車,落荒而逃。

然而,當抄小路的阿六一路嫻熟地轉彎轉彎再轉彎,以至於張壽已經完全不辨東南西北,幹脆放下窗簾任憑阿六兜圈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卻在某個巷子裏突然停下了。緊跟著,他就聽到了阿六的聲音。

“少爺,張園大門、後門和所有側門都被人堵了,圍墻外就差沒有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張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腦門,呻吟一聲道:“至於嗎?”

“當然至於。”這一次,阿六的回答卻是斬釘截鐵,“因為大家都覺得少爺是個好老師。世上名師不少,但大多數都只有那些資質突出的學生脫穎而出,至於愚鈍的,大多數就任其自生自滅了。可少爺這些學生,多少曾經愚鈍的人都得到了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