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決意

三皇子是個赤誠稚子,但不是赤誠君子。之所以說他不是君子,一來因為其人年紀尚幼,冠禮未行,自然不能以君子二字稱之,當然他這冠禮因為皇帝的執意也已經快了。但二來……那則是因為他雖說從小受著忠孝節義的教訓,看上去溫和忠厚,但他是皇帝親自教出來的!

皇帝言傳身教帶出來的兒子,會是個君子?當聽完張壽這番話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將那罪魁禍首大卸八塊,最好再加上淩遲處死!本來就罪該萬死,居然還牽連到四弟和張壽!

“三天後就是冊封太子的大典,在此之前也許只有成千上萬雙眼睛盯著你,在此之後,卻有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盯著你。所以,你千萬不要對我說,你想親自去審這樁案子。”

說到這裏,張壽頓了一頓,見三皇子愕然盯著自己,隨即就尷尬地別過頭去,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從前的三皇子固然靦腆敦厚,但既然已經接受了即將入主東宮這件事,又和四皇子一向那般親近要好,眼看弟弟被人這麽算計,三皇子還忍得住那才是咄咄怪事。

“身為太子,你該做的是知人善任,而不是事事親為。再者,皇上這會兒大概比你還要雷霆震怒,既如此,你不覺得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嗎?比方說,回宮見皇上?”

當三皇子跟著張壽重新出現在人前時,陸三郎和其他人一樣,忍不住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人一番,卻只見人和張壽言笑盈盈,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異象。想到當初這位小小的皇子出現在國子監半山堂裏,以及後來考進九章堂的情景,他不禁覺得那仿佛是很久之前。

而陸綰和劉志沅見三皇子禮數周到,謙遜溫和,本來就因為今日之事對這位未來太子評價頗高的兩人,那自然是更加滿意。兩人作為向導帶著三皇子在整座公學裏轉了一圈,再次著重介紹了為九章堂預備的課室之後,陸綰就停下了腳步。

“國子監中那些學官既然鼠目寸光,容不下九章堂這個異數,公學卻極其歡迎。要知道,公學中的教師進項微薄,而讀書人為師,不是為財,就是為名,可在公學卻可能兩樣都沒有,自然不願應募。然則九章堂若騰挪到此,公學不愁教師,而各位也不用愁生計。”

“用來住宿的號舍是現成的,這份兼職的工作也是現成的,更不用各位奔波往來於城裏城外。唯一辛苦的,大概便是張博士,從你那張園到城外這段路,來回可是非同小可。”

陸綰這麽一說,眾人頓時齊刷刷地去看張壽。然而,張壽尚未回答,陸三郎卻搶著說道:“每日來回確實非同小可,再加上日後九章堂還會有更多的學生,也不能全都靠老師一個人攬總。就是國子監民間那些書院,也不是老師日日講課,大多數時候也是學生自學互學。”

“比如說我,進度既然快,當然就可以代課,其他人也當然可以。對了,我還記得當初老師還提過,大家自學之後,讓鄭鎔也來代一下課……只可惜日後沒機會了!”

聽到陸三郎仍然直呼自己的名字,三皇子也頓時想起了張壽當初這分派,一時更加悵然。

等聽到旁邊傳來張壽的一聲咳嗽,他這才立刻調整了情緒,當下就笑了笑說:“也不能說沒有機會。如若大家勤奮攻讀,侍讀東宮,我也不是沒機會替老師為你們講一講課!”

此話一出,周圍的學生中間,頓時有人笑了起來。而那些和陸三郎當過同學,卻錯過了三皇子同窗機會的前輩師兄們,看到這位未來太子這般謙和,一時都覺得如沐春風。

而咳嗽過後的張壽見三皇子態度和煦地和人談笑,言行舉止已經看不出曾經的靦腆,待人接物已經漸漸可見一種自然風度,雖說別人都說是他一手把人教成現在這樣子的,可他卻也知道,與其說是他的功勞,不如說是環境使然。

說笑之中,話題漸漸就轉到了國子監今天的那樁鬧劇上,三皇子突然驚咦一聲,連忙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出城時特意走的是正陽門,路過棋盤街時,聽說有半山堂的監生試圖敲登聞鼓叩闕,後來被四弟攔下,罵了他們一頓後,讓他們當場寫奏疏請人呈送禦前。”

“四弟沒問緣由就走了,我卻聽說他們舉告的是國子監有人鬧事……我那時候趕著出城找四弟,再加上棋盤街上已經沒人了,也就沒顧得上細問。難不成今天早上九章堂被人鎖了,你們差點被人關了起來,半山堂也是這樣?半山堂的人險些去敲登聞鼓,就是為了這件事?”

“那就對了!”陸三郎使勁一拍大腿,滿臉憤憤地說,“今早我帶著大夥兒沖出來的時候,就發現四周圍各堂全都亂哄哄的,但竟然沒人出來。放我們出來那家夥撂下一句話說前頭正有監生鬧事,在圍攻老師,我一怒之下就抄著椅子沖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