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求生還是作死

太子冊封的具體儀制應該怎麽改,此事還在天子和大臣之間扯皮,十月初一的經筵起始日卻是已經徹底定了。當今天子不喜歡這種東西那是出了名的,因此往日說是初一,拖一拖就到了初十,再拖一拖就到了二十,乃至於拖到十一月,這都是沒準的事。

可這一次,因為經筵據說還肩負著給未來太子選師傅的職責——當然太子冊封的日子已經定在了十月十五,未來兩個字已經很快就能去掉了——所以縱使一貫特立獨行的皇帝,也沒有再大筆一劃拉,把這個日子往後推。

而宮中多出了兩位貴妃,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就完全不是什麽大事了——就算皇帝突然違背自己最初的表態冊封皇後,和冊封太子這件事情比起來,依舊顯得微不足道,更不要說是貴妃。只不過,當這消息傳到二皇子別院的時候,早就陷入狂躁的二皇子頓時完全炸了。

“裕妃那個賤人算什麽東西,她不過是趁虛而入這才得了父皇的眼緣……和妃那更是個懦弱無能的女人,如今也竟然母憑子貴,憑什麽!”

若是往常,他這樣的咆哮會嚇得家中上下噤若寒蟬,可現如今二皇子府中的婢仆已經被遣散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就是小狗小貓兩三只,這會兒還杵在他身前的人更是一個都沒有。所以,他竟是徒勞地嚷嚷,得不到半點回應。

而他已經在數日前想要硬闖出去卻被攔住時得知了一件事,那些在別院外頭看守的銳騎營兵士,竟然全都學會了一個技能,那就是在他發出各種雜音的時候,熟練地堵住耳朵!

一個人獨自發泄自然不是什麽排遣郁悶的好方式,因此二皇子指天畫地大罵了一通,最終就垂頭喪氣地住了口。他甚至不知道這消息傳到自己這兒,是父皇讓他死心,還是別人想要利用他做些什麽,如果說最初他還盼望過轉機,那如今就已經快完全絕望了。

“等到十月十六,我就得啟程去天津,然後坐船去瓊州府種樹……而宮中又是冊封貴妃,又是冊封太子,父皇你好狠的心,你待我們母子何其刻薄!”

此時此刻,大叫大嚷沒人理會之後,二皇子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幹嚎,隨即就抱著頭蹲了下來。在這徹底潦倒落魄的時刻,他已然意識到,哪怕往日和大皇子相爭不下,也好過如今徹底出局。當他被剪除本來就不多的羽翼,除卻皇子頭銜,他還剩下什麽?

“我和大哥比了這麽多年,如今我總算徹底贏過了他……他連宗籍都沒了,日後甚至都不能說是皇家人,我至少還保留著一線機會,可這機會真的是機會嗎?”

喃喃自語的二皇子不由得又哭又笑,可縱使如此,也沒有任何人回應他,而早就被打入宗正寺的大皇子,那更是完全不可能回應他。他就這麽像瘋子似的捶打著地面,完全顧不得地上的塵土,直到他聽見了一個很奇怪的聲音。

“二皇子知不知道,經筵三日後就開始了?在京皇子公主,五品以上官員勛貴子弟,都可以輪番去聽講,你既然不甘心,為什麽不上書去爭取?這是祖宗家法,縱使太後又或者皇上,也不能攔著你。你有什麽話到那時候去說,豈不是比在這裏自怨自艾要強得多?”

“誰?”二皇子倏然變了臉色,可一個誰字出口,他的聲音立時又低沉了下來。形勢比人強,就算他從前再不懂事,卻也知道現在自己沒有任何飛揚跋扈的本錢。

於是,他很快就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是誰?你打算如何幫我?”

“二皇子弄錯了,我沒能耐,更不會幫你,只是給你指點一條唯一能走的明路而已。三皇子冊封太子的儀制如今已經在皇上和禮部之間來回很多次了,朝中從閣老部院大臣,再到清流和普通士人,無不津津樂道於此,誰還顧得上你這樣的喪家之犬?”

被人稱作是喪家之犬,二皇子差點沒氣炸了肺。可他好歹是已經落魄過的人了,耍橫過幾次的結局便是婢仆盡去,幾乎成了孤家寡人,如今哪怕這指點自己的人未必安的是好心,他也只能抓住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忍了又忍,他這才惱火地低喝道:“那你想要我如何?”

“不想你如何。只是想告訴二皇子,經筵是你唯一的機會。因為三皇子一力主張,張壽已經被皇帝點了東宮講讀,雖說此事一片嘩然,但三皇子卻堅持站在張壽這一邊。等到經筵第一天,十有八九是張壽第一個開講。這要是張壽眾矢之的,三皇子卻依舊力挺……”

換做從前,二皇子肯定會對三皇子與張壽的“師生情深”嗤之以鼻,可眼下他卻沒說話,甚至在對方故意停頓時,他也沒有貿貿然開口,心裏飛快計算著自己如若在場,能夠得到多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