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第2/3頁)

太後明明知道,卻還拐彎抹角讓葛雍來警告他,這是特意給他留面子,還是昔日情分已然一筆勾銷?

而葛雍依樣畫葫蘆把某人讓自己轉告的原話統統對楚寬說了一遍,期間還整理好了煞有介事的表情,等出了司禮監之後,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之前那一乘自己一直都不願意坐上去的轎子。至於剛剛對楚寬說的話,他甚至都懶得去多想。

雖然他已經能猜出過往許多事情的真相,但這些事情他寧可爛在肚子裏。有這閑工夫,他還不如回去琢磨一下連日以來從古今通集庫搜羅到的那些元書。

要不是張壽,他從來沒想到,那些更擅長騎射打仗,忙於內鬥的元人,竟然會有空翻譯這麽多的異邦著作——雖說想來也就是郭守敬之類精通天文算學的大家,又或者那些精於算術以及異邦語言的色目人翻譯的,但其數量仍然是蔚為可觀。

只不過,那些書在元時大概就沒多少人看過,等到了元末,雖說沒毀於戰火,可最終的結局仍然是束之高閣,靜待朽爛。本朝收了這些書進古今通集庫,卻也少人問津,就連他也一樣,因為那些書翻譯的水平很爛,再加上各種公式多,因此常去的他也一度錯過了很多書。

好在他如今托張壽的福,竟然“創作”出一整個算學體系,雖說《葛氏算學新編》所用術語不同,但那些把異邦算經翻譯出來的元代譯者照搬了符號算式體系,因而他看著總算沒那麽吃力。而如今他更加確定了,在他前頭教授過張壽的那位老師,是曾經遠洋海外的高人!

剛剛在宮中提醒了皇帝,敲打了柳楓,告誡了楚寬,看似高深莫測的帝師老大人,在出了皇城北安門,和自家等在門外的車馬隨從匯合之後,他就堅決果斷地吐出了三個字:“去張園!”

在司禮監耽擱了這麽一會兒,楚寬到張園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這一日天氣不夠好,天空中陰霾沉沉,可張家卻是大紅燈籠高高掛,仿佛在慶祝什麽喜事一般。想想天工坊這三個字應該還沒這麽快傳出來,葛雍下車時,不禁有些納悶。

而他很快就從那個喜氣洋洋迎出來的小家夥口中,得知了那樁喜事:“葛先生,我家少爺今天休沐,陸祭酒和陸三公子來了。之前陸三公子的婚事,就是我家少爺去劉家幫忙提的,如今陸祭酒說,陸三公子的婚期提前了,成婚之日,請我家少爺去坐個首席,親自做個見證!”

葛雍認得這出來的少年乃是張壽從融水村帶出來的伴當之一楊好,此時見人對著自己憨笑一通,仿佛很高興的樣子,他不由得很想打趣一句,這又不是你家少爺娶妻,可想想張壽這婚事也就是再過一個多月的事,他也就打了個哈哈。

就憑陸綰的手腕,到時候去湊熱鬧的達官顯貴應該會不少,張壽年紀輕輕卻坐首席……那場面真是想想就覺得精彩,當然他不能去,因為他一去,張壽必定要把首席讓出來!

心裏這麽想,葛雍就笑問道:“哦?陸祭酒父子現在還在嗎?陸三郎那小胖子現在是能耐越發大了,我是走到哪都聽到他的名字!”

“在呢在呢!”

楊好熱情地把葛雍往裏頭領,一邊帶路還一邊興高采烈地說道,“陸三公子一進門就嚷嚷了這麽個好消息,還說不是搶在老師前頭成婚,而是十一月總共就那兩個黃道吉日,他人胖怕冷,再說又怕人挑刺說什麽還沒成年,對了對了,他還請少爺給他做正賓!”

楊好這說話沒條理,葛雍這聽話卻有條理——一聽到正賓兩個字,他竟是比之前聽到首席兩個字時,反應還要更大。

無他,婚禮的六禮當中,雖說也有代替男方主人家去女方送各種定禮以及商議婚期的賓者存在,但更多的是擔當使節,主婚的一般必定是父親乃至於宗族長輩,而會需要正賓這樣一個壓得住陣腳人物的,只有兩種場合,冠禮和笄禮。

陸三郎這是要請張壽這個老師出席冠禮,擔當正賓?

他之前還想把張壽的冠禮辦得熱鬧一點,然後親自為其加冠取字,結果被朱瑩一言點破,只能無奈放棄,結果倒是便宜了陸小胖子!陸小胖子是家中幼子,恩蔭輪不到,再加上又不是進士,之前雖說被皇帝嘉許為浪子回頭變天才,恩賞也不少,可得到正式品級還是這一次。

如今大操大辦,興許還不僅僅是陸小胖子的意思,還有陸綰的意思!

葛雍心裏這麽想,腳下步子卻加快了幾分。他極其好奇的是,張壽究竟給陸三郎起什麽樣的表字。要知道,他之前為張壽起表字的時候,那可真的是糾結到了極點,總想著盡善盡美,為自己收的最後一個關門弟子畫上完美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