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誰是奸佞小人?(第2/3頁)

前朝不就是因為每朝每代幾乎都因為爭位而打出了腦漿,於是從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皇帝元世祖忽必烈開始,就埋下了走下坡路的禍根嗎?沒道理本朝他前頭那兩位全都是打仗之後奪位成功,大面上卻竟然保持著穩定。一次例外很正常,兩次就不正常了……

因此,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低聲呢喃道:“朕怎麽就沒想到……難不成楚寬,還有張康……”

“皇上也許覺得這是挑撥離間。掌管軍器局的渭南伯張康,雖說是一介降臣,卻是跟著睿宗皇帝多年鞍前馬後,功勞赫赫的忠臣。司禮監的楚寬,是保護過皇上你和太後,又勤勤懇懇做到現在,宮中那些宦官都當成榜樣的人。”

“論忠心,朝中無數文官武將,都未必比得上他們。可論隱藏的東西,朝中也估計沒幾個人比得上他們。張康和楚寬的性格,是什麽輕易讓他們甘心情願蟄伏至今?是睿宗皇帝遺詔,又或者幹脆就是太祖皇帝祖訓?還是他們知道了某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說到這裏,葛雍在心裏補充了一句。要論隱藏東西,張壽應該不會比那兩個家夥來得少。

說起來要不是皇帝剛剛突然被踩著痛腳似的突然提那一茬,他也不至於揭這一重蓋子的——太後早就看出來了,授意他找個機會對皇帝捅破這一層窗戶紙,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皇帝也好,他也好,竟然都習慣性地用了張壽的轉移視線大法。皇帝用洪氏來試圖分流朝中某些言官的注意力和攻擊力,而他……則是用楚寬和張康來轉移皇帝對張壽的過分關注。

所以說,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皇帝面色陰了又陰,可就算葛雍是他最敬重的老師,他也不至於因為人一句話,就真的去懷疑自己的兩大親信。然而,想到軍器局和司禮監一直以來都是平穩過渡,而且正是這兩大機構在每次局勢巨變之後第一時間站隊,他心裏就結下了一個大疙瘩。

莫非太祖皇帝在海上失蹤之前,就早已料到了如今的結果?所以事先在這兩大機構中埋下了伏筆,於是渭南伯張康和楚寬看上去仿佛是掌總的,其實早就被人架空了?又或者……

真如同葛雍所言,他們因為知道了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所以實際上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忠臣?

眼見皇帝那臉色變幻不定的樣子,葛雍不願意讓皇帝再繼續循著這思路去鉆牛角尖了,當下輕咳一聲,卻又興致勃勃地講起了他看了那所謂的“《幾何原本》”之後,讓人去招攬了幾個下過西洋的老船工,打探了一番異邦景象。

若是平時,皇帝肯定一會兒功夫就被他這些描述勾了過去,可今天,皇帝明顯心不在焉,因此葛雍也就笑眯眯神侃了一陣,隨即就假作露出倦怠之色,打了個呵欠,起身告退。

他還沒走到乾清門,就聽到背後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分明是有人追了出來。他壓根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而很快,他就發現原本給他引路的內侍悄無聲息退了下去,接著,他又聽到了身後一個極輕的聲音。

“老太師,皇上讓奴婢來送一送您。皇上剛剛傳命,以張博士家中工坊多有巧奪天工的奇物產出,因而要禦筆親題作為嘉獎,奴婢這是奉旨去司禮監,讓楚公公那邊經廠裏的工匠刻字為匾,其號為……天工坊。”

見葛雍陡然停下了步子,隨即扭轉頭看著自己,剛剛清清楚楚聽到了葛雍和皇帝那一番談話的柳楓,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惶恐。

高興的是如若皇帝真的就此疑上了楚寬,他說不定可以取彼而代之。惶恐的是楚寬背後的力量興許比他想象中更大,這要是依舊被其輕輕巧巧度過這一關,而且知道他當時隨侍在側,聽到了皇帝和葛雍的話,那楚寬縱使奈何不了葛雍,卻不會放過他這個一貫的敵人。

楚寬面上溫和,實則卻酷烈,在人的打擊報復之下,他就別想有翻身的機會了!

因此,在葛雍那奇異的目光下,柳楓立刻討好地說:“老太師,皇上既然如此厚賞張博士,這自然是對您剛剛的話信之不疑……”

沒等柳楓把話說完,葛雍就懶洋洋地說:“真的要是厚賞,那就應該是聽從張壽的建言,立時發布招賢榜,連異邦人士也一塊網羅到我大明,而不是用區區天工坊三個字來表示恩賞。算了,以皇上這會兒的心情,這已經很不錯了。”

見葛雍說完就要走,柳楓立刻大膽地說道:“也就是老太師神目如電,這才能洞察朝中奸佞小人……”

“誰是奸佞小人?”

葛雍倏然轉過身子,面色陰沉到了極點,見柳楓登時低頭不敢再說話,他就冷冷說道:“你是天子近侍,記住謹言慎行。今天我老人家在皇上面前說的話,要是有一星半點泄露在外,你自己知道後果。至於楚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