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善惡有報,陸三難人(第2/3頁)

他原本預計要站上整整一個早上,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錄取的二十一個監生全都來得格外早,不到兩刻鐘時間人就齊全了。

“老師之前不是說上午不管什麽時候來都行嗎?你幹嘛跑這麽急?”

“趕早不趕晚,萬一張博士是以此考驗我們呢?”年紀不小的閻方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一會兒,這才低聲說道,“我這輩子都沒想到能進國子監,如今能夠躋身其中,怎麽能晚?”

陸三郎一直都對監生這個頭銜不以為然,甚至嗤之以鼻,此時雖說仍然很難理解,可想想張壽提及的閻方家境,他最終還是沒笑話對方。

“好了,你是最後一個,其他人都到了。”見閻方微微色變,他就沒好氣地說,“別想那麽多,老師還在半山堂中給人講課呢,所以你們到得早到得晚真的無所謂,只要下午開課前到就行了。對了,國子監監生如今是沒有廩米,不供三餐書本,老師只要來了十間號舍。”

閻方臉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我就是京城人,當然知道國子監的難處。能有住的地方就很夠了,我才剛把祖傳的屋舍賣了出去,那點錢大概能夠我在國子監讀書。”

饒是陸三郎之前是揣摩張壽心意,這才收下閻方的,此時仍舊不禁輕輕吸了一口氣。

“你就不怕下這麽大本錢卻沒讀出什麽前程來?”

“我活了大半輩子,張博士是第一個明知道我做了錯事,卻依舊和顏悅色贈書勉勵的人。”

張壽有這麽好嗎?

盡管陸三郎對張壽的算學天賦和功底那是佩服到了極點,對人為人處世的手段評價也很高,可他卻從來不覺得張壽就是個好人——在他的心目中,好人和濫好人要畫上等號。所以,他盯著閻方看了好一陣子,最終呵呵笑了一聲。

“橫下一條心去走獨木橋,勇氣可嘉。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當陸三郎帶著閻方來到九章堂前時,他見閻方擡頭看著那那整修一新的九章堂,以及那塊被紅布蒙著,高高懸掛在正中的太祖題匾,臉上分明很激動,他就看向了其他那些還在九章堂前尚未進去的監生們。

毫無疑問,和不喜歡守規矩的半山堂中那些貴介子弟相比,這兒的人大多受過磋磨和挫折,所以都分外小心謹慎守規矩。

可陸三郎眼下,卻並不願意這些人都循規蹈矩。他直接走到最前頭,就站在九章堂的牌匾之下,使勁清了清嗓子。

“這九章堂是奉皇上旨意重開的,招生也是奉聖命出題招生,所以不管你們從前如何,如今都是九章堂監生。老師還在半山堂中講課,他這個人很好講話,對自己的學生只有一個宗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八個字是他聽張壽口述過的,所以他直接把這一層中心意思給點到了位,隨即就開始自我介紹:“至於我,是老師親自點選的齋長。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人年紀比我大,大概免不了自忖學問比我精深。若想要取我而代之,很簡單,你出一題,我答,我出一題,你答。”

陸三郎說著就昂首挺胸,顧盼自得:“誰若是落後兩題,便算是輸。誰要來試試?”

閻方這種被殘酷現實折磨過很多次的,又曾經在面試那天被陸三郎問得汗流浹背的過來人,自然一點都沒有爭強好勝的心思。然而,陸三郎這圓滾滾肥頭大耳的樣子實在太具有欺騙性,不少人雖認得他是面試那天隨侍張壽左右的,卻都覺得他是那種飽食終日的富家子弟。

可即便如此,依舊沒有人貿貿然上前。

這種一點挑戰都沒有的局面,壓根不是陸三郎想要的,當下他就不悅地皺了皺眉:“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算亦是如此!你們之中很多人都年歲不小了,若不是因為對自己的天賦有自信,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卯足了勁考九章堂幹什麽?”

被他這使勁一撩撥,當下便有一個衣著寒酸的書生上前一步,高聲道:“好,那我來!”

“今有竹九節,下三節容四升,上四節容三升。問中間二節欲均容,各多少?”

聽到這麽一個問題,陸三郎簡直無語了。這是挑戰呢?還是故意捧他呢?

他沒好氣地冷笑道:“九章算術我能倒背如流,這種第六卷均輸裏頭原封不動的題,你居然也敢拿來考我?”

“下初一升六十六分升之二十九。次一升六十六分升之二十二。次一升六十六分升之一十五。次一升六十六分升之八。次一升六十六分升之一。次六十六分升之六十。次六十六分升之五十三。次六十六分升之四十六。次六十六分升之三十九。”

他一副我記得滾瓜爛熟的樣子報出了數字,見那書生滿臉意外,他才沒好氣地說:“我來問你,一輛駑馬拉的馬車日行四十裏,先行兩日,一輛良馬拉的馬車日行八十裏,需要用多少時間追上前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