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曹沖稱象和阿基米德定律

皇帝這一問,國子監祭酒周勛那慘狀一下子被忽略了,氣氛空前活躍了起來。

畢竟,這麽一群出身勛貴或官宦的少年們,平日裏就算尋歡作樂也都躲著學官們走,就這樣還沒少被人罵過不學無術,指望他們能同情周勛,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成天被人瞧不起的陸三郎,更是第一個開口嚷嚷道:“皇上,臣不敢說這太祖題匾中一定就藏有密卷,但臣卻知道,太祖皇帝深不可測,常常未雨綢繆,可以說是開天辟地以來難得的聖君,他做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陸三郎這一開口,張琛也唯恐天下不亂地附和道:“沒錯,太祖皇帝深意,豈是我等凡人能夠猜度的!”

這兩個紈絝子弟的代表給出了意見,其他人自然也不甘落後,爭先恐後表達了對太祖的敬仰,順便不動聲色地黑一下國子監。

對於怨念積攢了多年的他們來說,這幾乎是本能的選擇了,就連朱二也在朱瑩的推搡下,扭扭捏捏地表示太祖題匾藏密卷,也許、大概、或者……很有可能!

眼見這些出身貴介的監生個個落井下石,羅司業有心幫著自家祭酒大人開脫,可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只能站在稍遠的地方幹著急。至於周勛自己,那卻是整個人顫抖得猶如篩糠,面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這亂哄哄的鼓噪聲中,皇帝嘴角含笑,卻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張壽,突然興致盎然地問道:“張壽,你怎麽不說話?”

張壽不慌不忙地說:“回稟皇上,臣在想,太祖題匾是什麽材質的。”

“哦?居然在想這個?”皇帝若有所思地一挑眉。

“如果朕沒有記錯,是陰沉木的。那是當年被地方官當成寶貝裝船送來京城的。太祖實錄上記載,整整十幾根陰沉木,除掉黑炭似的那些部位之外,質地細密,硬如銅鐵,入水即沉,所以等到國子監造好之後,算科和格物兩堂的牌匾,都是用陰沉木打造。”

“太祖皇帝要求厚實,每塊題匾都很大,少說也要好幾個人才能擡,再想做那就不夠用了,剩下的都是邊角料。如今宮中內庫當中,還藏著不少,朕也就只讓人雕些小擺件。雖說各地也偶爾有發現陰沉木,可質料這麽好的就不多見了。”

“而且,大老遠送到京城,勞民傷財,太祖皇帝當年是收了東西,申飭了守臣,所以如今是沒人大老遠往京城送這個了。就算如此,當年還有人覺得陰沉木陰氣太重,但被太祖皇帝一句國子監陽氣重,正好陰陽調和,就給堵了回去。”

見張壽還在那攢眉沉思,他就幹脆招手道:“你要是好奇,可以過來敲一敲,這聲音很特別。”

皇帝既然開了口,張壽當然不會客氣,當即走上前去,蹲下身伸出兩指在題匾邊緣和中央敲了敲。發現確實難以辨別是否空心,他沉吟了片刻,就直起身來面對著皇帝。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皇帝已然笑問道:“朕問你,可有辦法在不毀了這塊太祖題匾的情況下,辨別出內中是否有太祖密卷?”

朱瑩嚇了一跳,正要開口給張壽推了這樁棘手差事,可卻沒想到張壽正好側過頭朝她看來,竟沖著她微微一笑。雖說不是說話,可她心裏忍不住生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詫異的念頭。

張壽莫非真有辦法?

“皇上,臣能否問這個出首指斥大司成的雜役兩句話?”

見皇帝大手一揮,一臉你自便的表情,張壽就笑吟吟地躬身謝過,隨後走向了那個同樣長跪於地的雜役。然而,在距離人還有三四步遠的地方,他卻是停了下來,直到他眼角余光瞥見阿六已經悄無聲息地挪到了他身邊,他才真正放心。

沒辦法,一朝被箭射,人人是刺客……不能怪他疑心過重!

他蹲下身來,用平視的目光看著那雜役,見人一臉豁出去的光棍表情,他就和顏悅色地問道:“你既然說大司成絞盡腦汁想要起出太祖皇帝題匾中的密卷,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親眼看到大司成日日去國子監庫房,每次都會圍著那牌匾轉悠,如癡如醉,還常常用手指叩擊,口中念念有詞,我曾親耳聽到密卷兩個字!”

“哦,那你怎麽知道有密卷一百篇?”

“大司成這三年派人收集了很多有關太祖皇帝的稗官野史,都放在國子監書庫裏。我去打掃的時候,翻到一頁他做記號的,寫的恰是太祖密卷一百篇!而且我偷偷溜進去庫房,敲過那匾額!若不是匾額中間部分完全空心,缺失了一大塊,敲上去不會聽不出端倪!”

那雜役說著便當仁不讓地側頭直視周勛,一字一句地說:“若是不信我的話,可以問國子監中其他人,大司成是不是天天沒事就去庫房轉悠!國子監的庫房除了這塊牌匾,哪有什麽其他東西,值得他天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