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第2/3頁)

看到黎天成這麽殷勤懇切,馬望龍就不好再濫發脾氣了,便說道:“黎書記長,其實我是想拿這‘黑角靈石’送給孔部長,希望獲得他在鹽務方面的全力支持。那就真拜托黎書記長了,希望你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吳井然在旁邊從鼻孔裏抽出一股粗氣來:“書記長,你去‘先禮’。實在不行,我就‘後兵’。”

黎天成拱了拱手,笑應了幾句,目送著他們遠去了。

當船影徹底消失在水際線時,黎天成才緩緩回轉了身,臉色一下變得沉峻了:剛才在宋氏大酒樓裏,他看到的那個熟悉背影,竟然是陳永銳的!陳永銳為什麽會在此時來到石寶鎮?而且,他居然不和自己接頭便徑自潛入了忠縣。這真是有些反常。

一路沉吟著,黎天成走回了宋氏大酒樓。在店門口那裏,宋老板正似笑非笑地坐著,仿佛一直在等著他的回來。

“宋老板,我是朱萬玄的外甥,你應該和我這位舅舅的關系很熟。”黎天成只得擺出了自己在忠縣的人脈關系。

宋老板一擡手止住了他,並遞上來一張字條:“黎公子,這是你朋友留給你的字條,他說你一看就明白了。”

黎天成接下一看,只見字條上寫著:“石寶寨頂,崇聖寺內,相見在近,不勝欣喜。”尾端沒有留下寫作者的姓名。但熟悉的字跡,讓黎天成無須多問什麽了。

當下,他不敢耽擱,卻也不好從石寶寨前門進去,就徑自從玉印山的後山梯道攀登而上,直入崇聖寺。崇聖寺內內外外供奉著三百六十五尊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石佛,恍若一片叢林,而香客廂房則隱沒在這“佛林”中央。

黎天成剛一進寺,便迎面來了一個小沙彌,將他領到廂房叢中一間凈室裏:陳永銳果然已在那裏靜靜而待。

“獵風老師,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黎天成滿臉喜色,大步邁前,向他伸出手去。

“哦?黎書記長,你現在當國民黨的官僚當久了,似乎是越來越會擺官威、耍官氣了?是不是‘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了?”陳永銳的笑聲似輕實重。

“獵風老師,學生豈敢?”黎天成知道陳永銳這是針對自己先前在宋氏大酒樓裏的表現而發,只得低頭答道,“獵風老師,那也是我迫不得已的違心之舉。請獵風老師原諒。在我心目中:人民群眾永遠是我們共產黨員的強大依靠。”

“嗯—你保持著這個政治覺悟就好。”陳永銳斂起了取笑之色,“我認識馬望龍,我也知道他現在的職位,所以我明白你為他‘搜刮’宋氏大酒樓‘黑角靈石’的用意。”

說到這裏,他將一方木匣“沙”地從桌上推到了黎天成面前。

黎天成打開一瞧,匣中那塊“黑角靈石”赫然在目,便大吃一驚:“獵風老師,你這是……”

“你應該知道的:國民黨官員千方百計要不到的東西,我黨卻總是能讓群眾心悅誠服地獻出來的。你把這‘黑角靈石’轉送給馬望龍,將來會對你在忠縣鹽廠的潛伏工作大有裨益的。”

黎天成眉目間喜色橫溢:“獵風老師,謝謝你及時為我排憂解難了。不過,無論如何,我都得公開酬謝一下宋老板。”

“哦?站在國民黨縣黨部書記長的角度,你準備如何酬謝他?”

“我會讓石寶鎮公所的所有政務接待活動都來宋氏大酒樓消費。”

“也好,只有這麽做才會不讓別人起疑。我會去和宋老板溝通一下。”

黎天成這時才將話頭切入正題:“獵風老師,你這次到忠縣究竟是為何而來?”

“我是為調查‘吊耳巖鹽案’事件而來的。”陳永銳回答得很明白了。

黎天成終於憋不住,將心底那個問號拋了出來:“我們黨組織對這樁事件究竟插沒插手?”

“川東特委向周副主席專門匯報過了,他們絕沒有擅自介入這次案件。”

“川東特委既是沒有,會不會是石柱縣黨委擅自行動?”         

“這也正是我們的顧慮。所以,我這一次才會下來秘密調查。當然,我本想隔幾天再去找你,可沒想到今天這麽巧就遇到了,沒想到還順便幫了你一個忙。”

黎天成悠悠一嘆:“真不知道是哪一股勢力介入盜走了吊耳巖的軍鹽。”

“不管是哪一股勢力,都在從客觀上提醒我黨和國民黨:日本人對川東供鹽基地一直虎視眈眈,‘515計劃’的出籠,就是最好的證明。我黨曾多次向國民黨發出警告,國民黨總是認為我黨小題大做。現在‘吊耳巖鹽案’一爆發,也確實給了我黨派出鹽務代表進駐鹽廠的機會。”陳永銳目光灼灼地講道,“所以,毛澤東同志說得很對: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矛盾性,既有弊又有利、既有好又有壞、既有定數也有變數。咱們要‘抓住兩頭、引導中間、調控事變、達到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