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第4/10頁)

日本青年:沒有。他沒有給我造成這種印象。一九四二年冬天,我們去鎮江運糧,途中我親眼見過他一口氣殺了三個農夫,還有一個女人。

檢察官:有請另外兩位證人。

史密斯:(從自己的位子上站起) 我也親眼見證過被告怎樣殺害中國老百姓。(指著身邊的豆蔻) 這位姑娘也可以證明,被告當時怎樣兇殘地殺害了她的朋友王浦生。

年輕日本兵看了豆蔻一眼。豆蔻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的臉。

日方辯護律師:那是因為,當時南京剛剛陷落,大量中國士兵藏在安全區內,初進城的日本士兵神經過敏,確實發生了過激的殺戮行為……

檢察官:(打斷他) 尊敬的法官,難道我們現在指控的,不正是大屠殺的兇犯嗎?

郊區/刑場 日/外

密密的灌木已經落葉,囚車從大路下來,沿著小路往前開。

五六百米之後,囚車停下。

冬天的山野一片靜謐,太陽已經很高了。

孟繁明第一個從囚車上下來,似乎馬上就陶醉在這片寧靜的空曠中。兩只鳥在對歌……

一個法警上來,給每個犯人的眼睛蒙上黑布。孟繁明的身邊,一個犯人發出動物般的哼唧,膝蓋軟了,歪倒在地……

一個法警走到孟繁明身後,孟繁明回過頭。

孟繁明:別給我蒙上。(下巴指著周圍) 這裏風景多好,讓我多看一眼……

法警就像沒聽見,公事公辦地將黑布捆紮在孟繁明的臉上。

孟繁明的眼前,靜謐的山野成了一片黑暗……突然,黑暗中響起吉普車的馬達聲……馬達聲迅速接近……緊接著是急刹車的刺耳聲響,同時一聲叫喊傳來:等一下!……

一排已經各就各位,步槍上肩的法警陸續放下槍,向吉普車看去。

孟繁明把眼罩在肩頭使勁蹭了一下,使得他視野的那片黑暗透出一線光亮。他扭過頭,從眼罩下看到摩托車騎手穿皮靴的腿和法警打綁腿的腳快速靠攏……

每個帶眼罩的犯人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法警行刑班長展開一張公函,飛快閱讀過後,蹙眉思考了一下,對仍然站成一排待命的法警吆喝一聲:暫停!

孟繁明的胸口,那根女兒買給他的酒紅色領帶大幅度起伏著。從黑色眼罩下面,他看見一只小田鼠忙碌地跑過……

他有限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個法警打綁腿的腳。他們蹲下來,用一把鑰匙為孟繁明的腳鐐開鎖。

法警班長:向後轉吧。

他摘下孟繁明的黑眼罩,帶領著孟繁明向吉普車走去。孟繁明這回的膝蓋卻軟了,趔趄一步,險些倒下,被班長和吉普車司機一邊一個架住。

法警班長拉開吉普的後門,把孟繁明攙扶上去。

忘了哼唧的犯人知道這個活命轉機沒他的份兒了,又開始發出動物般的哼唧……

統計署 日/外

一座老式宅院的大門上掛了一塊招牌,上面刻有“戰爭損毀統計署臨時辦事處”的隸屬字樣。

吉普開到院子門口,停下。司機從前門跳出,又打開後門,把孟繁明扶下車。

孟繁明神不守舍地打量著這座衙門:門窗是新置換的,房子前面有個不大的中式花園,梅樹開花了,粉白雲朵一般。沿著房子的正門台階,擺著四季常綠的植物。

孟繁明奇怪地打量著這個不失美好的環境:難道這就是葬身之地?

孟繁明眼睛裏充滿不解,但又不願開口提問。

一個穿中山裝的年輕人從大門裏出來,輕快地步下台階,迎著孟繁明走過來。

年輕人:孟繁明先生吧?請跟我來。

孟繁明更加不解,跟在年輕人後面踏上台階。

統計署 日/內

孟繁明跟著年輕人快步爬上樓梯。孟繁明有些吃力,上氣不接下氣。年輕人顯得毫無芥蒂,不拿孟繁明當人犯,一邊輕松登樓,一邊自在地介紹。

年輕人:我們這個署是今年才建立的,各方臨時湊的人,開了張一看,事物太多,人又太少,不過跟這地盤比呢,人又太多了。

兩人上到二樓樓梯頂端,年輕人用手勢招呼孟繁明拐彎,跟隨他拐入另一端的走廊。

兩人順著走廊來到一個雙開門的房間門口。

年輕人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應允聲:“請進!”

統計署/會議室 日/內

年輕人推開門,孟繁明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一摞資料上擡起頭。

年輕人:局長,這就是孟繁明孟先生。孟先生,這是我們馮署長,也是留美博士。

孟繁明更是大惑不解,站在門口不知進退。

馮署長:孟先生,請進。(握住孟的左手) 您是麻省理工的博士,我是普林斯頓的,離得不算遠!

孟繁明癡癡呆呆地走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