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

教堂/地窖 夜/內

一塊磚頭活動了,劉安娜興奮地轉過帶著泥灰的臉。

劉安娜:看,這塊磚快起下來了!

書娟割破的手被隨便包紮起來,仍在用碎鏡片刨挖,動作既機械又神經質,鼻子上、頭發上都是灰白的泥灰。

徐小愚:書娟,我來接替你吧。

書娟不理會,身體稍微調轉一點,用脊背對著她,拒絕的姿態。

劉安娜:試試看,看能不能把這塊磚撬下來……

某女學生:(發愁地) 都半夜了,一塊磚頭還沒撬下來!……

女學生丁:就是啊,等這麽多磚頭都撬下來,我們早就餓死了!

某女學生:反正我馬上就要渴死了!

書娟:(瞪著瘋狂的眼睛) 又來了!又來了!除了講風涼話,屁事都不做!……

女學生丁:你又不要人家做!

某女學生:是的嘛!我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了,就是洞打通了,我也沒得氣力往外鉆!

書娟:那你們就不要鉆!姑奶奶打通的洞,看你們哪個敢鉆出去!

某女學生:憑什麽不讓我們出去?!

書娟:(惡狠狠地逼近她們) 就不讓你們出去!……你們什麽都想要現成的?!我爸爸斷了一只手,血都差點流光,命都差一點送掉,現在還不曉得他是死是活,就為了給你們現成的!給你們搞來現成的糧食,現成的通行證,你們這種人,好吃懶做,沒有現成的就曉得抱怨……

某女學生:(激烈反駁) 我們又沒叫你爸爸給我們現成的!

某女學生:就是嘛!他救我們,還不是為了救你嗎?

某女學生:(冷嘲熱諷) 說不定就是為了救他自己。他怕人家叫他漢奸,才想做好人,給我們送吃的……

書娟忍無可忍地撲上去,給剛才說話的那個女同學一耳光。她的對手也不好惹,上來揪住她的頭發……

徐小愚看見書娟漸漸落下風,小松鼠一樣躥上去,抱住那個女同學的腰部……

劉安娜:你們還有勁打呢?!

徐小愚踢著女同學的屁股,一邊不住地叫罵。

劉安娜:吃飽了脹多了,是不是?!……

她把兩撥人分開。書娟頭發披散,臉上落下好幾道指甲抓出的血痕,呼呼地喘粗氣。

書娟:趙玉墨她們頂替我們去遭罪,也是為她們自己是吧?你們阿曉得她們姓什麽叫什麽?阿想記住她們的姓名,以後好去找她們,連她們的名字你們都沒想到問一下,記下來,我打賭你們以後是不想去找她們的!不要說去找她們,就是紀念她們,祭拜她們,連名字都不曉得!

女學生們被這番話震動了。

某女學生:你曉得她們的名字?

書娟:廢話!都跟你一樣,良心長在狗肚子裏,跟著狗屎拉出去了!

劉安娜:孟書娟!能不能不講那麽臟的話?!

徐小愚:不臟不解氣!她們這些忘恩負義的貨色,就配聽臟的臭的!

某女學生:你才配!……

徐小愚又要沖鋒,被劉安娜拉住。

莫愁公寓/樓頂露台/水池下的洞穴 夜/內

法比仍然蜷縮在無比窄小的空間裏,寒冷無比,剛剛試著動一動,立刻牽動了肩膀上的刀傷,疼痛得咬牙切齒,渾身發抖:我小日本舅子!日你姐姐的!……

突然,從樓下傳來歌聲……

法比停止了動作,全神貫注聆聽。

玉墨:(畫外音) (領唱) ……哦,瑪利亞,你滿懷悲憫,我主與你同在……

莫愁公寓/上空/外面的馬路 夜/外

玉墨領唱的“聖母頌”在女人們和聲的配合下,伴著鋼琴彈奏聲回蕩在雪花紛飛的空寂街道上。

女人們:(合唱) 降福於女人中最幸運的你,降福於你腹內最珍貴的果實。

角落裏,一個穿和服的日本男人在彈奏鋼琴。

莫愁公寓/餐廳 夜/內

玉墨似乎忘記了裝扮女學生,而只是做一個虔誠的女教徒在歌唱,她手裏端著一支蠟燭,如同祭拜中的教徒一般肅穆,充滿緬懷地端著蠟燭慢慢從大門口走進來……

每一個“女學生”都像玉墨一樣,端著蠟燭,合唱著和聲,一個接一個慢慢走進餐廳的門,跟隨著玉墨慢慢走上小小的舞台。

田中沉迷地打量著玉墨的臉龐,她的身材,她的纖足……

每一盞壁燈的位置都擺置了蠟台,燃著兩只蠟燭。一種祭奠和膜拜的宗教氣氛隨著燭光彌漫開來。

巨大的餐桌上,擺著鮮嫩的生肉席,各種生魚生魷生貝、生牛肉、生馬肉……各色肉類在無數蠟燭中顯得格外剔透而多汁……

玉墨捧著蠟燭,半閉著眼睛,垂憐地看著蠟燭光所及的一張張面孔,一雙雙缺乏靈魂的眼睛,一只只習慣性摁在自己武器上的戴著白手套的手,一大片仰望著她的男性面孔和眼睛,靈魂似乎是真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