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求婚

馬團長自從遇見了趙果,人就魔怔了。他每天都要和趙大刀說上幾遍趙果。趙大刀已經詳詳細細地把認識趙果的經過說了無數遍了,馬團長仍不厭其煩地問這問那。趙大刀都說煩了,就那麽點事,翻來覆去地說。但馬團長每次聽得都很認真,也很動容的樣子。聽到關鍵處,他就一邊拍大腿,一邊說:嘿呀,你看這丫頭,還是很有主意的嘛。然後,就一臉的神往和迷離。馬團長這時仿佛一下子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趙大刀不知道,馬團長心裏的哪根弦撥錯了,自從他見到了趙果,便經常走神。騎著馬本來是要去看部隊訓練的,他竟鬼使神差地來到了抗大分校,站在分校外的梁上,迷迷瞪瞪地望著那些學員上課、訓練。直到趙大刀不耐煩了,喊一聲:團長,咱們該走了。馬團長才明白過來,拍一下自己的腿:你看這事弄的。

趙大刀知道這一切都是趙果鬧的。趙果沒出現時,馬團長好好的一個人,說話利索,從不拖泥帶水,可自從認識了趙果,好端端的馬團長變得魔魔怔怔、黏黏糊糊的,像個女人。這一切都差在了哪兒呢?趙大刀就想,想不透就更使勁地想,最後呼啦一下子,想明白了。然後,他就大叫一聲,張大嘴巴,瞪大眼睛,心臟咚咚地一陣猛跳。

馬團長真的看上了趙果?

待他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後,心似乎被掏出來,放到了冰窟窿裏一激,接下來就不知是個什麽味兒了。

趙果在他的眼裏還是個孩子,自己對待她的情感有時更像是對待弟弟或妹妹,那種滋味雜七雜八,五味俱全。從認識趙果那天起,他就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安慰她,他就是她的一尊神。為此,他感到幸福和踏實。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是把趙果當成了屬於自己的一部分,是屬於他的。可眼下,斜刺裏殺出個馬團長,他要取代自己的位置了,自己想攔都攔不住——馬團長騎著棗紅馬,提著盒子槍,面對著趙果這片坦蕩的陣地,他要長驅直入了。那塊陣地本是屬於他趙大刀的,但此刻的他如同阻擊失利的士兵,還沒有戰鬥,就把陣地拱手易主了,心裏的滋味可想而知。

馬團長從此就多了項愛好,每天傍晚他都要帶著趙大刀,還有那匹棗紅馬來到抗大分校。到了校門口,他從馬上跳下來,把馬韁繩丟給趙大刀,自己倒背著手,邁開腿,腳步堅定地往裏闖。

趙大刀也想跟在馬團長身後,可是手裏牽著的馬不同意,拖拽著趙大刀去吃草。趙大刀在馬的牽引下,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去。

馬團長終於在眾多的身影中發現了嬌小的趙果,他興奮地咧開嘴,鏗鏘有力地向趙果走去。有了強行把她拉到馬上的那一次,趙果就無論如何忘不掉馬起義了。她自然也認出了馬起義,向馬起義敬了個禮:首長好。

馬起義就一叠聲地說:好,好,好著呢。

趙果做夢也不會想到,馬起義是來找自己的。她問候完首長,就該幹什麽又幹什麽去了。

這會兒正是晚飯後的自由活動時間,抗大分校的學員們,有的坐在樹下談心,有的三三兩兩地散步,還有的坐在窯洞前織布,一派安寧、祥和的景象。

趙果要去找分隊長匯報思想,分隊長已經站在一棵樹下等她了。她在前面走,馬起義就在後面跟著,趙果發覺不對勁兒,回頭看了一眼,見馬起義還在跟著她,就停下來問:首長,你有事?

馬起義忙搖頭,語無倫次地說:沒有,沒有,我就是走走,走走。

趙果不理會馬起義了,徑直朝分隊長走去。趙果停下了,馬起義也停下了。趙果和分隊長就說學習和訓練的事。馬起義咧著嘴在一旁看,看得分隊長怪不舒服,便用目光一遍遍地掃馬起義。馬起義不明就裏,還一個勁兒地往前湊,他想等趙果談完了,也打算和她談談,談什麽還沒有想好。總之,只要能和趙果在一起,談什麽都行。

終於,分隊長禮貌地沖馬起義問:同志,你有事?

馬起義就揮揮手:沒事,沒事,你們談你們的。

說完,人卻不走,還蹲下來,看地上的兩只螞蟻搬家。他用一根小棍把一只螞蟻嘴邊的食物撥拉到一旁,螞蟻又不屈不撓地追過去,看到這兒,他哧哧地笑了。

分隊長皺了皺眉頭,領著趙果向坡上走去。一邊走,還在一邊低聲地說著什麽。馬起義怕趙果在自己的視線裏消失,也拍拍屁股,追上去。這回,分隊長就立住腳,一本正經地說:同志,你沒事兒跟著我們幹什麽?我們在談工作呢。

馬起義就僵在那裏,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逐客令。他不想再兜圈子了,指了指趙果說:你們先談,你們談完了,我找趙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