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個“意大利解決辦法”(第2/7頁)

另一名記者瑪德萊娜·莫勒覺得他看上去很像一名罪犯,因為他臉色蒼白,腦袋剃得精光,兩顆黑眼珠毫無生氣。他似乎不只是順從,甚至還有些低聲下氣。“你想知道些什麽?”他問道,“我記得七年前你到過羅馬。當時,我是一個引人注目的人物。而現在,我已經過時了……今天早晨,一只小燕子被困在了我的房間。它拼命地飛來飛去,最後精疲力竭,掉在了我的床上。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它,這樣就不會把它嚇著。我拔出窗戶插銷,然後松開了手。起初,小燕子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它四下看了看,然後便張開翅膀,愉快地輕啼一聲,飛向了自由。我永遠不會忘記那聲愉快的鳴叫。但是,窗戶永遠不會為我打開,除非是讓我走進地獄……

“是的,夫人,我完了。我的星辰已經落入了塵埃。我仍舊在工作,但我知道一切都只不過是鬧劇。我在等待這場悲劇的結局,卻奇怪地置身其外。一年來,我感覺很糟糕,除了流食沒吃過別的。我不抽煙,不喝酒……總之,也許我是注定了要為我的人民指明道路。可是,你是否聽說過一位謹慎而精明的獨裁者……

“痛苦如此漫長。我就像風暴中一條船上的船長。船只遇難了,我發現自己坐在一艘本無法控制的木筏上,正在波濤洶湧的海洋上漂流。再也沒人聽得見我的聲音。但是,可能有一天,全世界都將聆聽我的聲音。”

4月13日夜裏,希姆萊打電話給沃爾夫,命他“火速”返回柏林報到——他剛剛獲悉這名屬下一再嘗試進行和談的事。沃爾夫答應立刻就去。隨後,他仔細考慮了一番,寫信給希姆萊說,他不能去柏林。

次日,希姆萊打了兩次電話,再次命令沃爾夫到柏林來。沃爾夫置之不理,若無其事地參加了墨索裏尼在加爾達湖畔召開的每日會議。這位意大利領袖仍然想在瓦爾泰利納進行最後的頑抗,但是,幾乎所有與會者都表示反對。魯道夫·格拉齊亞尼元帥——意大利軍隊總司令,一位上了年紀的白發老人——嚷得最兇:就算有可能,如果沒有取得德國盟友的完全同意,就把他的部隊從前線調回來,那簡直太可恥了。

“沒人必須去瓦爾泰利納,”墨索裏尼平靜地說,“你們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出決定。”

會後,沃爾夫再次試圖勸阻墨索裏尼去瓦爾泰利納。

“我還有什麽其他牌可出?”墨索裏尼問道。

“放棄你的社會主義計劃,與西方資本主義討價還價。”

“太棒了!”領袖回答。沃爾夫覺得他很認真。

“只要耐心一點。”沃爾夫說。他警告墨索裏尼,不要再通過舒斯特大主教做任何和談的準備工作。

沃爾夫或許已經暫時穩住了墨索裏尼,但他自己的問題卻日益增多。他該如何應付希姆萊要他飛去柏林的命令呢?他發電報給杜勒斯征求意見。杜勒斯通過帕爾裏利警告他,不要去柏林,並且建議他立即帶參謀部和家人到瑞士去。

盡管如此,沃爾夫仍然決定冒險前往柏林,面見希特勒和希姆萊。4月16日晚上——朱可夫對柏林發起總攻那天——沃爾夫在首都以南約十六英裏處的一個機場降落。格布哈特醫生在那裏等著他。謹慎的希姆萊想讓格布哈特試探一下沃爾夫。格布哈特把沃爾夫帶到地下掩體附近的阿德隆酒店,兩人在那裏過了夜。次日上午,他們驅車來到療養院,同希姆萊共進午餐。午餐結束之時,沃爾夫已經讓希姆萊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特勒的願望。

這時,卡爾滕布魯納闖了進來,說他必須同希姆萊單獨談談:他剛剛收到一名特工發來的電報,說沃爾夫與舒斯特大主教正在進行秘密談判,並且可能在幾天後簽訂意大利全線停火協定。

沃爾夫又被叫回房間,希姆萊憤怒地指責了他。

“我從未親自同舒斯特大主教進行過關於投降的談判!”沃爾夫發誓說。這是真的;他一直將該責任委派給一名部下。他的憤怒非常真實,以致希姆萊開始動搖了。但是,卡爾滕布魯納卻沒有這麽輕信。他們爭論了一個小時。希姆萊一會兒相信這個,一會兒又相信那個。沃爾夫想,這就像是在拔河,而希姆萊就是那根繩子。他很納悶,這個優柔寡斷的小個子怎麽竟然曾是他所崇拜的英雄呢?

最後,沃爾夫要求他們一起去柏林,當著元首的面洗清卡爾滕布魯納對他的指控。當然,希姆萊拒絕前往。沃爾夫一再堅持,至少要讓卡爾滕布魯納跟他去。他若有所指地說道,他準備告訴元首,希姆萊和卡爾滕布魯納已收到了關於在瑞士進行談判一事的詳細報告——而希姆萊特地禁止他向元首報告有關談判的消息。他希望,在元首得知此事時,卡爾滕布魯納能夠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