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為上帝的事業而戰”(第3/6頁)

諷刺的是,就在與克爾斯滕爭辯的同時,希姆萊又在奧地利與紅十字會國際委員會主席卡爾·J.布克哈特博士召開了秘密會議。會議的議題將明顯改善監獄和集中營裏的條件,而希姆萊想以此換取的是全世界的善意。此外,希姆萊派出的代理人是卡爾滕布魯納博士。像瓦爾特·施倫堡這樣的敵對者會認為,很難相信他竟然可以參與這樣一場人道主義的談判。(2)

布克哈特博士想說服卡爾滕布魯納帶紅十字會的人參觀集中營,給犯人們帶去一點寬慰。十年前,他曾試圖從卡爾滕布魯納的前任,臭名遠揚的萊因哈特·海德裏希那裏得到同樣的讓步,可是,已成為蓋世太保殘暴行徑的象征的海德裏希,卻通過為納粹政策辯護而回避了布克哈特博士的請求。

他說:集中營裏塞滿了罪犯、間諜和危險的宣傳分子。“您不應該忘記我們正在戰鬥,元首正在同全世界的敵人進行戰鬥,”他說,“這不只是要使德國安然無恙的問題,而且,把世界從文化和道德的淪喪中解救出來是我們的責任。像您這樣的人是不會明白這樣的事情的。”接著,海德裏希像個密謀者一樣低聲說道:“在國外,他們認為我們是最該死的畜生,對不對?對於某一個人來說,很難圓滿完成這件事。但是,我們應該像石頭一樣硬起心腸,否則的話,元首的事業就會中途夭折。總有一天,他們都將感謝我們擔負起了這些責任。”

布克哈特博士從海德裏希的繼承人那裏得到的不僅僅是口頭承諾。出人意料的是,卡爾滕布魯納同意盡快把食品包裹發給戰俘,甚至還同意讓紅十字會的觀察員們在戰俘營裏住下來,直到戰爭結束。受到卡爾滕布魯納的“通情達理的態度”的鼓舞,布克哈特博士又把如何對待平民俘虜的問題擺了出來。卡爾滕布魯納做了同樣的讓步。“事實上,”他說,“你們甚至可以向猶太人集中營派遣常駐觀察員。”

接下來的幾天裏,希姆萊甚至做出了更為人道的讓步。克爾斯滕說服了他,撤銷希特勒關於摧毀海牙和須德海大壩的命令,並且起草一個命令,禁止虐待猶太人。事實上,到了3月17日,希姆萊已經變得非常溫順,於是,克爾斯滕要求他秘密會見世界猶太人大會的施托希。

希姆萊猛吸了一口氣。“我絕不能接見任何一個猶太人!”他叫道,“要是被元首聽說了,他會當場叫人把我槍斃!”但是,他已經做出了太多的讓步,而且克爾斯滕還有一份希姆萊簽了字的副本,在這份副本裏,希姆萊許下了違抗元首的諾言。終於,希姆萊用微弱的聲音表示了同意。

希特勒對他身邊的這一系列陰謀心知肚明——其中有幾個也許還是由他本人促成的。譬如,他知道裏賓特洛甫在瑞典進行的談判,也知道沃爾夫在意大利進行的談判。他甚至知道希姆萊正在跟猶太人浪費時間。但是,希特勒允許這些人繼續談判,就好像這些談判是以他的名義進行的。如果一個談判失敗了,他就假裝對此全然不知;如果成功了,他就坐享其成。

不過,毫無疑問,他知道,他最有能力的部長阿爾伯特·施佩爾一直強烈反對他提出的“焦土”政策。在3月8日的一份備忘錄上,施佩爾本人再次大膽地批評了這一想法。

毋庸置疑,四到八個星期內,德國經濟便將徹底崩潰……在此之後,即便從軍事角度而言,戰爭也無法繼續下去了……我們必須盡全力保護我國人民的生命,哪怕是在最原始的層次……在戰爭的現階段,我們沒有任何權利進行那些可能會影響我國人民生存的破壞活動。如果我們的敵人想摧毀這個作戰無比英勇的民族的話,那麽,他們將會在歷史上永遠背負可恥的罵名。我們的責任是,使這個民族有一切的可能,在遙遠的將來得到復興……

作為建築業的同僚,施佩爾一直受到希特勒的賞識;只有寥寥幾人能像他那樣得到希特勒施予的友善。也許正是由於這一原因,這些話才讓希特勒大發雷霆。如果說希特勒曾經猶豫過是否要在德國實行“焦土”政策,那麽,施佩爾的備忘錄則促使他將其付諸行動。他召來施佩爾,非常激動地說:“如果戰爭失敗,帝國便行將滅亡。這是不可避免的。沒必要去擔心德國人民繼續原始生活的基本需求。恰恰相反,最好是由我們自己把這些東西破壞掉,因為這個民族將要證明它自己是個軟弱的民族,而未來只屬於那個強大的東方民族(俄國)。此外,戰後幸存下來的人都是低等的,因為優秀的人都將死去。”

元首不容分說地把施佩爾打發走了,並向手下口授了施佩爾曾試圖阻止的那道命令。他命令把德國所有的軍事、工業、運輸和交通設備統統毀掉,以免它們落入敵人之手。納粹地方領袖和民防委員會將協助部隊執行該命令。命令最後說道:“凡與本命令相悖的一切指示均屬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