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潮起潮落(第3/6頁)

橋上有兩道關卡:他們過了第一道,但在第二道被攔住了;對方告訴他們,這裏是波蘭和德國的新邊界。揚伸手指向那座烈焰熊熊的城市——它被稱為“西裏西亞的羅馬”——問能否去幫忙搶救尼斯城裏那些具有歷史價值的建築,它們最終將成為新波蘭的一部分。這一理由深深打動了那名蘇聯少校。他不僅允許他們過橋,還命令一名士兵和一名中尉護送他們。當他們走向那座城市的時候,那名士兵——一個體格敦實、面色蒼白的年輕人——說:“我曾經是一名軍官,可我殺死了另一個軍官,因為他強奸了一個波蘭女孩。”揚認為他是一個俄國秘密警察,此刻只不過是在演戲,因為那名中尉對他非常尊重。

來到城裏之後,這一小夥人試圖召集士兵們一起救火,但是士兵們正忙於搶劫。他們醉醺醺地在街上搖搖晃晃地走著,對準櫥窗裏自己的身影開槍射擊。

“我們共產黨人不應該像牲畜那樣胡來!”那個面色蒼白的士兵叫嚷了起來,“你是共產黨員,我也是共產黨員;你們不應該燒毀一座波蘭城市。我們是真正的兄弟!”

在這瘋狂的一整個晚上,他們四人沒有得到任何幫助,只救回了寥寥幾座房子。到了第二天拂曉,揚的禮服已經破爛不堪了。那名俄國士兵給兩個波蘭人找來了一些新衣服,還給了他們一些紅白相間的帽章佩戴,這樣,他們就不會被俄國人誤殺了。

晚上,他們被帶到一個軍官食堂參加慶祝活動,並被當作“第一屆波蘭政府”的代表介紹給大家。揚坐在兩名漂亮的紅軍女軍官中間;她們的波蘭語講得很差,但卻最為友好。席間,有七名樂師為他們演奏西方的流行音樂。這些人是被俘的德國平民,每人都戴著一個臂章,上面寫著“藝術家”三個字。晚飯後,一個奇怪的現象開始了:男人們只是獨自或同別的男人跳舞,而很少跟女人一起跳。他們一刻未停地熱鬧到了淩晨三點;直到那時,兩個波蘭青年還沉浸在自己的騙局之中,連他們本人都幾乎信以為真。

然而,天亮之後,他們決定,趁還有機會,還是要離開這裏。但是,他們還沒走到城西的邊界,兩輛黑色的轎車便開到了他們身邊,後面還跟著一卡車搖著波蘭旗幟的士兵。一輛轎車停了下來,那兩名紅軍女軍官身著便服走了下來。讓揚更為驚慌失措的是,她們當中的一名用地道的波蘭話開了口。“你們在這兒,太好了。”她說,“我們是來安排第一批共產黨政要就職的。”接著,她向兩個波蘭人介紹了轎車裏的其他人,他們都是共產黨同志,並詢問道,她是否可以幫兩人做點什麽。

揚的朋友飛快地思考了一番,說道:“我們屬於文化部門,我們的工作是保衛建築物和博物館。”這一謊言脫口而出,十分自然,在共產黨員們聽來肯定很合理。不久,他們為兩個波蘭青年安排了一間辦公室,還給了他們一輛卡車,允許他們自由行動,最遠可以到捷克斯洛伐克,好將被搶走的博物館藏品運回;他們甚至還為兩人在河上的一艘遊艇裏安排了舒適的住處。現在,兩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放松一下,等待勝利的來臨。

3

揚所聽說的德國人要在捷克斯洛伐克附近發動反攻的謠言和事實相差無幾。希特勒確實在計劃一次突襲,不過是在更南邊一點的地方——匈牙利;俄國人正準備從那裏進攻維也納。希特勒希望能夠通過先發制人來阻止蘇聯的攻勢。他命令第一和第六裝甲集團軍從巴拉頓湖向布達佩斯以南的一段多瑙河發動進攻,從而把托爾布欣元帥的烏克蘭第三方面軍截成兩段。之後,德國人將揮師北上,摧毀馬利諾夫斯基元帥的烏克蘭第二方面軍。性格多變的黨衛軍將軍塞普·迪特裏希指揮著第六裝甲集團軍,該集團軍的任務雖說有些荒謬,但卻很簡單。最近,他的集團軍曾試圖去解布達佩斯之圍,但是卻沒有成功,並因此喪失了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坦克和步兵。現在,據說他要渡過多瑙河。

3月3日,進攻的指揮官之一,黨衛軍中校弗裏茨·哈根(2)勘察了他的戰鬥群的出發點。天上下著瓢潑大雨,年輕的哈根,十二枚勛章的獲得者,武裝黨衛軍裏最富進攻性的坦克部隊指揮官之一,讓司機把吉普車停了下來。他戲劇性地指向面前那一大片向東延伸的滿是淤泥的沼澤地,說道:“先生們,這兒就是我們進攻的出發點!”大家先是一陣大笑,然後便咒罵起來。

艱難地回到巴拉頓湖北邊的維斯普雷姆之後,哈根立即給軍指揮部打電話。他說:“我有坦克,但是沒有潛水艇。不管你們怎麽拍我的馬屁,我都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