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羅斯福法官同意了”(第3/16頁)

次日的全體會議一開始,就討論起了一個深合羅斯福心意的問題——聯合國組織。

丘吉爾聲稱,盡管和平依賴於三大國,但是也應該保證世界上的眾多小國可以自由表達自己的委屈,“可能看起來好像我們(三國)聲稱要統治世界……可我們的願望只是為世界服務,那些可怕的恐怖曾經騷擾過人類,我們要讓這個世界遠離它們的二次進攻。因此,我認為我們大國(三國)……應該,按我的話,驕傲地服從於世界人民。”

觀察細致入微的斯退丁紐斯注意到,丘吉爾的角質架眼鏡不時地順著鼻梁往下滑;而斯大林重新開始抽起俄國雪茄,一直在紙上胡亂地畫來畫去。

“這不是一個或三個大國想要當世界霸主的問題。”斯大林反駁道,“我不知道任何一個大國想統治世界。也許我錯了,”他接下來的話多了一絲挖苦,“也許我看得不夠全面。我願意請求我的朋友丘吉爾先生,請您說出可能想統治世界的那些國家的名字。我確信,丘吉爾先生和英國不打算統治。我確信,美國也沒有這種意願。而蘇聯,也沒有。那麽,就只剩下一個國家了——中國!”

“我說的是在這裏開會的三大國,它們全都自視過高,以至於其他人會認為它們企圖統治世界。”丘吉爾回答說。

問題要嚴重得多,斯大林解釋道:“只要我們三個活著,我們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會允許我們的國家卷入侵略行為。但是畢竟,十年以後,我們誰都不會再留在舞台上。新的一代將會出現,他們沒有經歷過戰爭的恐怖,並且將會忘記我們所承受過的一切。我們希望維持至少五十年的和平。我有個想法。我認為目前應該建立起這樣一個體系,它可以給統治世界設下盡可能多的障礙……面對未來,最大的危險是我們自己之間可能發生沖突。”

總統提出了最棘手的波蘭問題,把話題岔開了。幾個月以來,丘吉爾一直對態度勉強的羅斯福施壓,想迫使倫敦的波蘭人以與俄國合作的名義向斯大林讓步。不過,現在卻是丘吉爾站出來捍衛波蘭。

“大不列顛對波蘭沒有物質上的興趣,”他開口說道,“它的興趣僅僅是一個榮譽問題,我們之所以對波蘭拔刀相助,只是為了反對希特勒的殘忍進攻。如果不能保證波蘭的自由與獨立,那麽,任何解決方法都不會使我滿意。”他從眼鏡框上方射出了令人敬畏的目光。“我們最誠摯的渴望是,波蘭能夠成為自己國土和自己靈魂的主人。這和我們的生命同樣重要。”他建議三人當場確定一個政府,“像總統說的那樣,一個等待自由選舉的臨時或者過渡的政府,這樣我們三人屆時便可以承認它……如果能確定這個政府,這次會議就是向將來的和平與中歐的繁榮邁出的一大步。”

斯大林建議休息十分鐘。總統的侍從長,也是都會飯店的領班,走了進來。跟在他後面的是一隊身著燕尾服的侍者,手裏的銀盤子上擺著蛋糕、三明治,以及盛在細長玻璃杯裏的滾燙的熱茶。讓俄國人感到有趣的是,美國人不停地小心翼翼地將玻璃杯在兩只手裏換來換去,侍者們不得不把銀杯托拿來。

會議在斯大林慷慨激昂的講話中重新開始了。他指出,最近三十年以來,德國兩次跨越波蘭入侵俄國。當然,他沒有提及——羅斯福和丘吉爾也沒有無禮地提醒他——1939年,德國橫跨半個波蘭進軍的同時,俄國恰好也穿越了另外半個波蘭,與之狹路相逢。不過,他卻強調了,寇松線是由外國人創造的,而不是俄國人。那是寇松和克列孟梭以前提供給俄國的,如果對此做出讓步,他就沒辦法回莫斯科。

“關於政府問題,”他繼續說,“首相說,他希望在這兒創建一個波蘭政府。恐怕那是他一時口誤。沒有波蘭人的參與,我們無法創建波蘭政府。他們都說我是個獨裁者,”斯大林露出了一絲微笑,接著說道,“但是,沒有波蘭人在場,就不能建立波蘭政府,在這件事上,我有足夠的民主精神。”

在這段長篇大論結束之後,看上去筋疲力盡的羅斯福建議說,鑒於已經是晚上八點十五分,該散會了。但丘吉爾還想說上最後一句:“也許我們錯了,但是我認為,盧布林政府甚至連三分之一波蘭人都代表不了……我不認為盧布林政府有任何權利代表波蘭民族。”

一則公報向全世界發布了,宣告“在反對納粹德國的最後階段,一項聯合軍事行動已經達成了完全一致的意見”,“關於建立持久和平問題的討論也已開始”。公報聽上去使人安心,但是,曾與俄國人打過密切交道的許多美國人卻非常擔憂。比如,駐俄國前大使威廉·C.布利特便生恐羅斯福上當受騙。他記起,羅斯福曾在私下裏告訴過他,他會給斯大林抵禦納粹所需要的一切,以使其放棄蘇聯帝國主義,轉而信仰民主協作。總統說,斯大林極度需要和平,他會心甘情願地為之付出代價,與西方合作。布利特預測說,斯大林決不會遵守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