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第3/9頁)

“這只是個語義學的問題。”

“不,不,你還是沒明白。那些人完全看不出兩者的區別。俄國人極其沒有人性。你知道嗎?上次死了一個人,他們竟然把死屍留了好幾天。”

“那只是為了拿到他那份口糧。”神父指出。總共有兩萬一千名俄國人被關進了戰俘營,而目前只剩四千人還活著;大部分人都是餓死的。

“你們自己的醫生霍斯驗過屍,證實有人吃了同伴的屍體。”小阿道夫說。塞西爾·霍斯上尉的確證實過這件事。即便如此,桑普森神父仍舊認為,不能讓俄國人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在長達七周的忍饑挨餓之後,他認識到,對於一個快要餓死的人來說,沒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小阿道夫帶桑普森神父來到醫院裏專為俄國人預備的地方。房間裏的景象極為恐怖。垂死的病人們躺在肮臟的地上,一個緊挨著一個,連胳膊腿都伸不開。他們咳嗽著,把痰吐在彼此的身上,虛弱地互相推擠著,抓撓著。他們擡頭看向桑普森神父,眼神一片空洞,甚至都沒有祈求;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很快即將死去。在這裏照顧他們的唯一一個人是名法國牧師。他的皮膚很嫩,一條皺紋都沒有,看上去也就剛剛二十出頭。整個戰俘營都知道,他把自己的口糧全給了這些垂死的俄國人,而且幾乎每一秒鐘都和他們待在一起。桑普森神父看向他。雖然病人們全無感激之情,他卻仍然在細心地照顧著他們。

“看,他們只不過是畜生!”小阿道夫臨走時評論道。他剛一消失,那個“年輕”牧師——實際上,他都快五十歲了——就走過來對神父說,有一車屍體馬上要被拉走。“神父,車上有幾個人還活著——他們想盡快擺脫這些病人!”德國人不讓他跟車,所以他請求這個美國人做點什麽——什麽都可以。桑普森神父連忙趕出門,卻只來得及看見一輛裝滿屍體的大車向墓地滾滾而去。他看見一些胳膊和腿無力地晃動著。那些人要被活埋——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神父心生懼意,轉身便往回走。來到正門附近時,他看見一個看守正在搜查一名俄國人。看守讓俄國人解開褲子,一塊酸腐的德國面包掉了出來。看守撿起面包,俄國人立刻搶了回去。看守將刺刀架到俄國人的脖子上,但他仍不肯交出面包。看守一槍托打在俄國人的腦袋上,俄國人倒下了。看守連打帶踢,然而,俄國人仍舊頑強地抓著面包。桑普森神父只能自問,究竟誰是畜生?

為了阻止這一暴行,他開始懇求那名看守。“我是神父。”他指著自己的十字架,一遍又一遍地對看守說。然而毒打仍在繼續。於是桑普森神父跪在俄國人身邊,開始禱告。看守猶豫了。或許是神父的十字架使他羞愧,或許是上尉的肩章使他敬畏,他叫另外兩個看守把俄國人擡到看守室。俄國人被拖走了,他的手裏還緊攥著那塊面包。

在法蘭克福和奧得河以東幾英裏的地方,紅軍剛剛截獲了另一支難民隊伍。一名紅軍軍官用俄語高聲吼了起來。十六歲的德國男孩埃爾文·施耐德知道,他喊的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俄國人之所以如此激憤,是因為有很多宣傳員在鼓動他們,一定要復仇。

3

2月6日這一天,在柏林,元首對他的心腹們說,三巨頭打算“摧毀”德國。(1)“我們已到了生死關頭,”他憂心忡忡地說道,“形勢很嚴峻,非常嚴峻,甚至可以說毫無希望。”不過他堅持說,只要逐步地保住祖國的領土,就仍然有勝利的機會。“只要我們堅持戰鬥,就總會有希望。而這必定將足以使我們不再認為一切已成敗局。終場哨聲響起之前,沒有勝負可言。”他回憶起,俄國女皇的暴亡使腓特烈大帝的命運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我們和腓特烈大帝一樣,也是在和一個聯盟作戰。記住,一個聯盟不是一個穩定的整體。它僅僅是因為少數幾個人的意願而存在。如果丘吉爾突然不復存活,那麽一切都會在刹那間改變!”

他激動地提高了嗓門:“我們仍然可以在最後的沖刺關頭奪取勝利!希望我們還有時間這樣做。我們目前必須做的,就是拒絕認輸!對於德國人民來說,只要能夠繼續獨立自主地生存下去,就是勝利。僅此一條就足以證明,這場戰爭絕非無益之舉。”

駐意大利的黨衛軍首腦,希姆萊的“小狼”卡爾·沃爾夫將軍來到帝國總理府,希望就他提出的關於神奇武器和德國前途的問題得到滿意的答復。他的上司黨衛軍全國領袖無法給出答案,因此,他便親自前來詢問元首。外交部長約阿希姆·馮·裏賓特洛甫也在場。三人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元首,”沃爾夫說道,“如果您不能給我一個制成神奇武器的確切日期,那麽,我們德國人就必須著手接近英美,謀求和平。”沃爾夫的語速很快。他接著透露說,出於這一目的,自己已經建立了兩個聯系人:一個是米蘭的舒斯特大主教,他是教皇的密友;另一個是英國情報局的特工人員。在他講話期間,希特勒一直像戴著面具般沒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