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起了個五更,趕了個晚集(第4/15頁)

他主張:“應該進行重點突破,以柳河為第一。我們須注意這一點,可否請徐總司令(徐永昌)直接與馮談談。”

徐永昌對馮玉祥有看法,戰前就反對打蔣聯馮,自然不會願意向馮玉祥說這些話。至於馮玉祥方面,也對徐永昌當年投晉不滿,就算是徐永昌肯說,也不會聽得進去。考慮到這些因素,楊愛源就建議張樾亭直接給馮玉祥寫信闡述看法。

馮玉祥在軍事上個性很強,對於自己制訂的作戰計劃,一向不肯割愛,不願放手。張樾亭跟隨馮玉祥的時間雖不算多,但深知他這個毛病,所以認為光寫信無效。

在楊愛源的堅持下,張樾亭還是寫了一封信派人給馮玉祥送去。之後果然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對於打仗這件事,如果馮玉祥能聽得進別人的意見,他就不叫馮玉祥了。在布置這次總攻的時候,馮玉祥就對整個戰局做了一番梳理,他認為主要戰場和過去沒有什麽差別,仍然是隴海線第一,津浦線第二,平漢線第三。

徐州作為隴海、津浦兩線的樞紐,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戰略要點。如果能將徐州攻下,津、隴兩路即可聯成一氣。西北軍與晉軍會師徐州,乘勝南下後,影響所及,平漢線的那支雜牌軍團也必將發生重大變化,到時縱不能全取天下,最低限度,大江以北也不會再有中央軍的立足之地。

如同作戰計劃中所顯現出來的,馮玉祥對這一戰役下了最大決心,除在平漢線控制一定兵力外,所有兵力都被他使用到了隴海線方面,以期一鼓作氣地攻下徐州,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多米諾骨牌

8月6日,馮玉祥在隴海線上發動全線總攻,時稱“八月攻勢”,其攻擊重點並非柳河,而是寧陵。

攻勢發起時,中央軍在寧陵方面的很多主力部隊已被調去津浦線,填補空白的多為新練部隊,缺乏陣地戰經驗,遭到猛烈進攻後,稍遇挫折,就因不能沉著應戰而潰退下去。

旗開得勝,不由得北方的政客們不欣喜。8月7日,雖然馮玉祥、閻錫山均因指揮軍事而雙雙缺席,但擴大會議仍在北平中南海懷仁堂得以正式召開。會議選舉汪精衛等七人為中央常委,汪精衛同時出任組織部秘書主任。經過一番酸甜苦辣的爭鬥,這位常常自稱“生平不識畏懼”的“革命家”終於如願以償地坐上了黨魁之席。

第二天,改組派又在北平中山公園為他們的精神領袖舉辦了歡迎會。大會主持人在致辭中稱,汪精衛的到來,“如同增加我們前線二十萬兵力”。

當年孫中山從歐洲帶來了革命精神。致辭中說,汪精衛這次到北平與之相仿,“也是帶來革命的精神”,“汪先生到了以後,倒蔣問題即可解決,國民革命即可完成”。

汪精衛北上以及擴大會議的召開,雖然沒有主持人說得那麽玄乎,但至少在精神上對反蔣陣營是一個極大的激勵。就在會議開幕之日,太原張燈結彩,學生提燈遊行,以示慶祝。人人都認為蔣介石必定失敗,南京政府必定垮台,由擴大會議產生的新政府也必定會有一番新氣象和新作為。

閻、馮極力拉汪並促成擴大會議,是因為知道軍事無法脫離政治。不過歸根結底,軍事仍是第一位的,若無戰場上的勝利,一切皆無從談起,這也是閻、馮不得不缺席他們企盼已久的擴大會議的主要原因。

8月上旬,青紗帳已布滿田野,對面都不能見人,十分有利於西北軍發揮其擅長夜襲近戰的特點。可是正當西北軍浩浩蕩蕩,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蔣軍陣地撲來時,滂沱大雨突然不期而至。

連日大雨令河渠暴漲。部隊冒險爭渡,往往才走到半途,就被洪水所淹沒。一時之間,槍炮雷雨震撼之聲與士兵喊叫呼救之聲混雜一片,真可以說是地動山搖,而且最奇特的事情是,炮響則雨來,聲停則雨止。

西北軍中,孫良誠、吉鴻昌部一向最被看好,也因為過於矚目,蔣介石特地將從平漢線上調來的上官雲相配置在了孫、吉對面。上官雲相部雖是雜牌軍,卻很能打仗,一直憑借堅固陣地死守,加上連日大雨,孫、吉整日掙紮在泥濘之中,以致進展緩慢。

上官雲相久經戰陣,善於用兵。就在孫良誠部一度要有所突破時,他主動利用天時,率部星夜掘土作為胸墻,然後引河水入壕,成功阻止了孫部的進攻。

設若馮玉祥能聽取張樾亭的建議,集中兵力在一個點上發動進攻,即便兩個上官雲相也守不住陣地,但兵已分出,沒法再收攏,馮玉祥只得提前動用本來作為預備隊的宋哲元部,以協同孫、吉作戰。

在“八月攻勢”中,閻錫山並沒有敢在給養上加以克扣,卡西北軍脖子的恰恰是他們自己。西北軍的運輸工具大多是原始的民間大車:以四個木車輪托一個古戰車式的木槽,前邊用幾頭牲畜拉。一個馭手負責趕車,車後兩側還要再跟兩個人,這兩個人手持木橛,一旦大車轉彎,就要用木橛幫忙,以保證後面的車輪能順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