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起了個五更,趕了個晚集(第3/15頁)

石友三雖然發了那麽一份密電給張學良,但畢竟還沒有公開舉起反旗,閻錫山也不敢把這件事曝光出來,怕的就是在這關鍵時刻,石友三真的“步劉茂恩的後塵”。因此之故,楊愛源並不知道密電的事,他只是認為對石友三不能不防。

楊愛源問張樾亭與石友三熟不熟。張樾亭回答不但熟,而且可以隨便說笑話。

楊愛源馬上說:“那好,請你到石處去一趟,以我們關懷其給養為名,偵其行,察其言,觀其色,探詢其意向,同時順便到劉春榮處問問他的給養如何。回來後我們再研究一下,以防萬一。”

劉春榮部也是反蔣聯軍中的雜牌軍,在此次攻勢中負責協助石友三。楊愛源料到石友三、劉春榮之輩平時在供給上都是一肚子怨氣,現在需要他們出力了,就不能不改變一下服務態度。

果然,張樾亭到石友三的司令部去一問。石友三直言不諱:“要麽是有吃的,沒打的(指武器彈藥);要麽是有打的,沒吃的。不能適時供給。”

張樾亭答應回蘭封後,即報告徐永昌、楊愛源,讓他們給閻錫山發電報,以便及時供應。

接著張樾亭試探著問石友三:“你這回攻打柳河是率全部人馬吧?”

石友三回答:“留一部守原陣地,加強工事,以備萬一退回來扼守。”

楊愛源、張樾亭早就猜到石友三不會“正經幹”,石友三的回答並不算出人意料,但張樾亭仍心有不甘,遂鼓動石友三:“你攻敵右側背柳河,聞蔣介石已到柳河指揮,若能活捉蔣,是全局的勝利,你的聲威將震動全國。”

石友三來了一句:“心有余而力不足。”張樾亭急忙說:“晉軍和劉春榮可以策應你。”

當著張樾亭的面,石友三毫不客氣:“劉部力小,晉軍勢弱,不能依賴。”

張樾亭無法辯駁,只得說:“你單獨制勝,聲威更大。”

石友三對這些哄小孩子的伎倆絲毫不感興趣:“你快回去,叫徐、楊將我部給養充分準備好,我就要出動了。”

臨分手時,張樾亭提出了他最關心也最敏感的話題:“你可別變。”

石友三笑了:“哪能老變呢!”

辭別石友三,張樾亭又到了劉春榮處。問他給養如何,劉春榮回答:“有時夠,有時不夠。”

張樾亭答應上報後予以補足,同時叮囑他:“這次石友三率部攻柳河,關系全局,希望你與他妥切聯系,努力策應。”

劉春榮說:“盡力而為。”

不用拳擊而用五指

回到蘭封,張樾亭將經過情形向楊愛源進行了匯報。楊愛源說:“從石友三的言行和態度來看,對我們很不高興,可是對你還不錯。劉春榮對我們的供應也不滿意,他的態度與這次進攻會很有關系,我們應該怎麽辦呢?”

張樾亭坦言:“石友三正經打不正經打,我不能保證;他變不變,我也不能保證。”

不過他認為劉春榮的問題反倒不大。

劉春榮的部隊也不少,作戰時,他一般都是把一個團放在前面充樣子,另外七八個團則在後面進行訓練,其實並不與蔣軍交戰,前方也少有戰事。徐永昌曾派人前去視察,視察的人在說到劉部訓練如何之勤,軍容如何之盛時,對著徐永昌耳語:“又一馮煥章(馮玉祥),行將看其異軍突起也。”

徐永昌戲謔地說:“恐其只能異,而不能突起也。”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倒戈將軍”。徐永昌了解劉春榮,知道這位雜牌軍頭向來都喜歡取巧觀望,並非現在才如此,而且他也害怕蔣介石對他玩“先拉、後吃”的一套,叛閻投蔣的可能性很小。

張樾亭的看法與徐永昌相似,他告訴楊愛源:“劉沒有什麽,適時予以足夠補給,總司令(閻錫山)與之妥切聯系,時加慰勉,就可以啦。”

二人重新分析了馮玉祥的作戰計劃。按照計劃,晉軍右翼為孫良誠、吉鴻昌,顯然右翼不會有危險,於是他們決定側重注意石友三所在的左翼,為此專門調集了兩萬余人到這一側作為預備隊,名義上是協助石友三、劉春榮攻柳河,實際亦有防止石友三嘩變的用意。

料理了晉軍這一茬,楊、張又研究起馮玉祥的整體部署。他們發現,馮玉祥這次攻擊以“勝敗在此一舉”為主旨,確實是已經全力以赴,七路進攻部隊中,除孫殿英一路較差一些外,其余皆為西北軍和晉軍的精銳部隊。

什麽東西都怕細琢磨,尤其是打仗這種關乎生死存亡的事情,縱使你力大如牛,還得心細如發。張樾亭經過仔細推敲,認為馮玉祥兵分七路的做法值得商榷:“攻擊蔣軍陣地不分重點,分散平均使用兵力。”

經過前幾個階段的相持對峙,中央軍的陣地工事也已經非常堅固,張樾亭指出:“不用拳擊而用五指,想戳穿敵人固守的堅固陣地,在一般情況下很不容易,而且時值雨季,萬一遇上連綿大雨,河水泛濫,就更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