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起了個五更,趕了個晚集(第2/15頁)

閻錫山的另一員大將楊愛源也在蘭封。他認為事情並沒有徐永昌說的那麽嚴重,因為“馮一向要打蔣,現在已經打到這個程度,他卻借新兵之名,不聽閻的話,其中必有原因”。

楊愛源估計到,應該是馮玉祥對閻錫山提供的補給不滿意,周玳身兼兵站總監之職,雖然在物資調撥上實際做不了主,但也連帶著讓馮玉祥不滿意,所以才對周玳推托支吾,乃至躲著不肯見面。

他問對西北軍內部情況較為熟悉的張樾亭有什麽辦法,並想讓張樾亭到羅王去找馮玉祥再好好談一談。

張樾亭有些為難:“周(周玳)是總司令的總參議兼兵站總監,他去都不行,我人微言輕更不行啦。”

楊愛源說:“不,你與周大不相同,你與馮有舊關系(張樾亭曾在西北軍任職),周子良(周玳字子良)如何能比得上你呢?你去說話比我們都方便,事關重大,你就去吧。”

張樾亭無法推托,只得硬著頭皮來到羅王。見到馮玉祥後,他報告了中央軍從隴海線大量調兵以及津浦線方面晉軍的被動情況,再次說明,隴海線方面的西北軍和晉軍發動聯合進攻,將中央軍擊敗,乘勝攻占徐州和進搗南京的時機已經到了。

馮玉祥舊調重彈:“你不知道我們的部隊都是新兵嗎?不教而戰,是謂棄之,這不是白白送死嗎?”

馮玉祥說的“不教而戰”典出《論語》,張樾亭有備而來,他也從古史中找到了一個可以為我所用的典故。

春秋時,宋楚交戰,宋襄公非要等對方擺好陣勢再打,結果被楚軍打得一敗塗地。國人責備他,他還不服氣,於是他的同父異母兄弟子魚便批評道:“明恥教戰,求殺敵也。”

子魚的意思是,打仗就是要殺敵,只有不怕死敢殺敵才能制勝,怕死不敢殺敵者必敗。作為三軍指揮,不僅不能太講求仁慈之道,還要多教導士兵,讓他們知道退縮就是恥辱,鼓動他們奮勇向前。

張樾亭還舉例說,西北軍中的孫良誠、宋哲元、孫連仲等部都是由新兵擴編而成的,但都很有戰鬥力,證明西北軍的新兵因為受過專門的訓練,在戰場上既不怕死,又善打仗。

一說到西北軍的新兵也如何如何厲害,老馮頓時就得意起來。其實孔老夫子的話,他本來就不太相信,不過是拿來搪塞而已,他真正信的就是“子魚論戰”的一套。

馮玉祥話鋒一轉:“你看,閻錫山親率晉軍基幹八個軍,有十幾萬人,可是要靠他打到徐州,恐怕也不可能。”

如果馮玉祥面前坐著的是周玳,這話怎麽聽怎麽刺耳,但張樾亭是個曾經在西北軍中混過的人,他知道西北軍內部對晉軍有多麽不屑,於是馬上順著馮玉祥的意思答道:“不可能是必定的,但是(我們西北軍)不能坐失戰勝之機啊!”

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知不覺中,張樾亭已經把自己的立場轉移到了西北軍方面,為馮玉祥考慮起了得失。

“若坐失戰勝之機,跟著就會來敗勢。現在蔣介石將精銳近十萬人集中到津浦線上,比晉軍強大,晉軍如何能敵得過?蔣的作戰原則是各個擊破,一旦他擊破晉軍,必然會乘勝轉過頭來,在隴海線方面打我們。那時候(西北軍)要戰勝蔣軍就困難了。”

一番話說得馮玉祥啞口無言。他開始問張樾亭對隴海方面作戰有何意見,張樾亭講了許多。談話結束時,馮玉祥說:“你回去,有事再來。”

盡管馮玉祥並沒有當場明確表態要在隴海線發動攻勢,但顯然已有意這麽做。張樾亭摸清了馮玉祥的底牌,一回蘭封即告訴徐源泉,事情有戲,“不過還要再撐撐勁,我們如能找一位有力的人,促請馮出兵,或有可能,當然總司令(閻錫山)還要充分適時地對馮軍進行補給”。

楊愛源隨即給閻錫山發去密電,報告了張樾亭希望辦理的兩件事。

因為聽周玳說馮玉祥不願進攻,閻錫山愁上加愁,收到楊愛源的密電後,他才感到眼前一亮。當時汪精衛正在石家莊與他商討擴大會議的問題,於是閻錫山便趁此機會,請汪精衛這位“有力的人”來出面促成此事,同時他還向馮玉祥竭力保證,只要西北軍發起攻擊,給養方面一定不會耽誤。

有了台階和保證,馮玉祥不再推三阻四、扭扭捏捏。8月上旬,他制訂了一份以徐州為目標、分七路總攻的作戰計劃,石友三也被算成其中的一路,任務是出晉軍右翼進攻柳河。

作戰計劃以密令的形式發至晉軍前敵司令部。楊愛源一看便犯起了嘀咕,他對張樾亭說:“石這人是個名利之徒,反復無常,說變就變。現在叫他攻柳河,不正經幹還是小事,萬一他步劉茂恩的後塵,那我們左側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