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窯中的祈禱[37](第5/12頁)

當他的連被派往伊拉克最危險城市的最危險區域時,那就是他的態度。我不能去找博登上尉。他不會在乎,而且他也不會允許我——一個心懷眾生的牧師——插手他連隊的事。

還有誰?營長也好不到哪兒去。費爾中校在參謀部的名聲很壞,對誰都愛答不理。在派遣之前,我準備第一次與費爾中校見面,參謀長埃克隆少校覺得有必要給我打個預防針。

“他會這樣和你握手,”少校說,“這叫統治者的握手。他對誰都用這一招。”

埃克隆是個後皈依的天主教徒,因此常會告訴我一些不該說的事,不管是不是在懺悔室裏。

“統治者的握手。”我笑著說。

“他就是這麽叫的。他會把你的手放在掌心,非常用力地握緊,然後翻轉手腕把你的手壓在下面,這就是統治者的姿態。然後,他不會和你上下握手,而是把你拉過來,用空著的手拍你的肩膀,試試你的二頭肌。這就是費爾在‘你的自尊’那棵樹上撒尿的小伎倆。”

“你認為他對我也會這樣幹嗎?我可是個隨軍教士。”

“他對誰都這樣。我想他是無法克制自己。復活節時,營裏玩彩蛋遊戲,他連我九歲的兒子也不放過。”

不久我就和中校見了面,體驗了他的統治者握手。在他禮節性的介紹寒暄中我意識到,教士在他眼中只是儀式上禱告的家夥,而非值得信賴的工作夥伴。費爾遠比博登沉穩,但對於交戰規則卻有著相似的漠視。我們第一次見面後兩個月,我看見他打斷一名“莫哈韋毒蛇”教官關於武力升級規程的授課。

“如果一輛車向你快速駛來,”教官對集合的陸戰隊員說,“那可能是自殺襲擊者,也可能是因為上班遲到而心煩意亂的伊拉克平民。如果武力升級規程的前兩步無效,你可以向車前方開槍,盡量不要傷及——”

這時中校跳起來打斷了授課。“我們開槍的時候,格殺勿論。”他高聲喊道。陸戰隊員們咆哮著應和。“我不會容忍我的任何隊員死於遲疑,”中校繼續說道,“陸戰隊員從不鳴槍警告。”

那位上尉軍銜的教官呆若木雞。你不能反駁O5級[44]的軍官,尤其不能在他自己人面前,所以他選擇了沉默。但那一刻整支隊伍都學會了漠視海軍陸戰隊遠征軍的規定。士兵們領會了中校的意圖。殺戮。

最終,我找到埃克隆少校。我想他至少有耐心聽我講完。

“我有點擔心查理連。”

“嗯,我們都擔心查理連。”埃克隆少校聳聳肩,“領頭的是個白癡。有什麽辦法?”

我向他簡要敘述了羅德裏格斯講的光著身子開合跳吸引火力的故事,但沒提及任何人名。

埃克隆少校笑起來:“聽上去像哪個準下士的主意。”

“你覺得很好笑?”

“我會和博登上尉談的。”

那很難讓我滿意。“陸戰隊員似乎對平民與軍人不加區分。有隊員暗示還有比愚蠢的策略更糟糕的情況。”

埃克隆嘆了口氣。

“或許,”我說,“可以更深入調查一下交火的細節。確保我們的目標是真正的敵人。”

埃克隆面色凝重起來。“調查?”他搖搖頭,“查什麽?”

“那些有問題的——”

“只有指揮官才有權啟動調查。”他搖搖頭,“神父,我對你十分尊重,但這他媽已經遠超你的職責範疇。”

“陸戰隊員找我談話,”我說,“而且——”

“這不算什麽,”他說,“上個月武器連[45]殺了兩個穆斯林,我知道他們沒有遵守交戰規則。費爾中校認為沒必要展開調查。你知道他怎麽跟我講的?‘我不想讓我的隊員認為我不支持他們。我更不希望他們在應該開槍的時候猶豫。’這就是事情的結局,神父。”

他甚至沒停下來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你是說我反映的問題沒那麽嚴重?”

“重點兒,輕點兒,都無關緊要。”他說,“你想想,假如費爾中校對上級說:‘嘿,我們是不是犯了戰爭罪?’他將來能升為費爾上校嗎?”

那不是一個我想回答的問題。最終我低頭盯著自己的腳,感慨自己有多幼稚。我說:“我想不能。”

“他就是那個決定是否需要展開調查的人。聽著,你知道我對這人的看法,但他把查理連調教得很好,不輸任何人。他們來伊拉克是為了殺人,他就為他們劃出殺人區域。況且,在布拉沃連逐步增強轄區管控的情況下,他正在縮小查理連的作戰區域。”

我一時沒理解他的話。“布拉沃連?”我說。

“他們承擔的責任不斷增加,同時查理連的責任不斷減少。這次派遣結束時,博登上尉會收到一份考核報告,確保他今後再也不會有指揮權了。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