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作為一種武器系統(第5/12頁)

“‘尼卡慕塔’[27],”他說,“什葉派允許臨時婚姻。什葉派人可以和一個女人結婚一小時,第二天再另娶一個。”

“哦,”我說,“嫖娼。”

“伊斯蘭教法律禁止嫖娼。”教授說。

兩天後我回到塔吉。車靠近我們的膠合板辦公室時,我遠遠看見賈森·齊馬少校,他手下的民政事務分隊正從基地的皮卡往下卸箱子。我頓感不妙。無論箱子裏裝著什麽,都必定是我的麻煩。

“長官!”齊馬少校笑著招呼我,“正想找你呢。”

齊馬在戰鬥旅裏負責民政事務,是部隊裏與我對口的主管。他身材敦實,腦袋圓得出奇,每天清晨都刮得鋥亮。在伊拉克刺眼的陽光下,他看上去酷似頂著保齡球的一麻袋糧食。他的腦袋不僅毫發不生,眉毛也淡得若有若無,別人無從判斷他的年紀。他也許三十五歲,也許五十五歲。他略帶天真的笑容讓你傾向於前者,而他皺起眉頭時那副“這個不會打仗的人在他媽說什麽”的表情又讓你懷疑是後者。與他打交道至今,他徹頭徹尾的無知常搞得我暈頭轉向。

“這是什麽?”

齊馬少校將手中的箱子扔到地上,激起一陣煙塵。然後他像變戲法似的揮舞右手,從口袋裏抽出一把萊瑟曼工具刀,彎腰劃開箱子。

“棒球服!”他說,抽出其中一套給我看,“總共五十套。有藍的,有灰的——就像南北戰爭裏的聯邦軍和邦聯軍。”

此時我仍身披防彈服,頭頂頭盔。眼前的一切太令人費解,我不得不摘下頭盔以加快腦部供血。

“這些是給你的,”齊馬說,“有人碰巧送到了民政事務連。”

“我們要這些玩意幹什麽?”我說。

他臉上浮現出標志性的天真無邪的傻笑。“伊拉克人打棒球時可以穿。”他說。

“伊拉克人不打棒球。”我說。

齊馬皺了皺眉,似乎剛意識到這個問題。然後他看著手中的棒球服,又咧嘴一笑。

“那麽他們可以穿著踢足球!”他說,“他們會喜歡的。反正是在泥地上玩,護腿總能派上用場。”

“好吧,”我說,“但這些衣服為什麽會在這兒?為什麽我會在塔吉營見到五十套棒球服?”

齊馬少校點點頭,似乎同意這是個好問題。“因為這是吉恩·古德溫寄來的,”他說,“吉恩·古德溫認為棒球正是伊拉克人民需要的。”

“誰是吉恩——好吧,管他是誰。現在這就成了我的事嗎?”

“嗯,”少校說,“你會教伊拉克人打棒球嗎?”

“不會。”我說。

“這倒是個問題。”少校皺起了眉。

我雙手放在臉上,揉著前額說:“那麽你會教他們打棒球嗎?”

“我想他們不感興趣。”他說。

我們相視而立,我眉頭緊鎖,齊馬卻如天使般地微笑。我跪在地上查看箱子,裏面有一張清單,注明這些棒球服適合八歲至十歲的男孩。考慮到這個地區的兒童普遍營養不良,十三到十五歲的孩子才穿得上。

“這些東西也讓車隊專門護送?”我問。

“不止這些,”他說,“肯定還有其他一級軍需物資。”

“嗯……不就是功能飲料、博普塔特餅幹和那些沒人碰的瑪芬蛋糕嗎?”

“那可是美國士兵的能量來源。”

我又揉了揉額頭。“吉恩·古德溫到底是誰?”我問。

“北堪薩斯州的床墊大王。”齊馬少校說。

我不知該作何評論。

“我從沒見過他,”齊馬接著說,“但戈登眾議員來訪時專門對我說,他的一位重要支持者對伊拉克民主建設有個效果立竿見影的建議。”

“顯而易見。”

“他對所有人都講過,包括克裏斯·羅珀。”

“哦。”我說。克裏斯·羅珀是我的老板。他平時從不踏出安全區半步,但如果有國會議員到訪,他也會跟著作一次戰地旅遊。沒人甘心在伊拉克待滿一年卻毫無見識,回家後只記得大使館餐廳裏的冰激淩機。

“克裏斯·羅珀怎麽說?”我問。

“哦,他告訴議員‘體育外交’當下十分流行,他們也在組織遜尼派與什葉派間的足球比賽。他說這事在大使館極具人氣。非常奏效。”

“什麽非常奏效?”

“這個嘛,”少校笑眯眯地說,“我不清楚,不過拍了不少好照片。”

我深吸了一口氣。“克裏斯·羅珀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當然不是。”少校說,臉上現出憤怒的表情。

“那麽戈登議員……”我說。

“他多半也不贊同,”齊馬少校說,“但他叮囑我和上校,古德溫先生對於他是個極其關鍵的支持者,還說古德溫先生對於沒人理睬他的棒球計劃十分惱火。”

“所以你告訴他區域重建工作組能把這事兒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