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7頁)

犬養喊聲伴著得意的笑聲:“義勇軍聽著,你們滿洲有句話,叫以逸待勞,我去休息了,希望你們不要打擾我,咱們明天再見!”

炮台的燈籠和火把都撤下去,接下來,死一般的寂靜,但可以斷定,黑暗中,一雙雙狼的眼睛正注視義勇軍一舉一動。

馬明金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他何嘗不知,敵人這是在使用拖延戰術,意在等天亮後,援兵到達,對義勇軍實施前後夾擊,一舉全殲。當然了,他也在等待兩個分隊的到來,解決院內的敵人,但從目前的情形上看,即使兩個分隊來了,日軍故伎重演,義勇軍投鼠忌器,這仗怎麽打?

分隊長和兩個參謀也都沒了主意,常富被勸進屋裏。

馬明金在小院內踱著步,思忖著,時間緊迫,必須當機立斷,驀地,他想到以毒攻毒之計,走到分隊長身邊,吩咐一番。分隊長連連點頭,而後,跑了出去。馬明金又讓參謀安排戰士,輪流監視敵人,其余人進屋,吃飯歇息。敵人以逸待勞,我方也不能疲勞作戰。

大院內,犬養見義勇軍停止進攻,甚至連槍聲都沒有了,他心中頗為得意,走下炮台,回到屋內。當義勇軍撲來時,他沒想到義勇軍攻擊力會這麽強,更沒想到,據險而守,竟遭連連傷亡,他怕這麽打下去,彈藥消耗過大,他知道單靠現有的力量,消滅不了外面的義勇軍,他是想拖延時間,等待援兵,但如何能堅持到天亮,堅持到明天,他想到院內的人質,這是他早就想好的一個殺手鐧,他讓日本兵帶來兩個大院的人,拉到炮台槍斃,給義勇軍一個警示,為達到震懾目的,他又讓人從常富媳婦手裏,搶下四歲的孩子……這一招果然奏效,他讓日本兵把孩子送回去,又讓人把房檐下的常大杠子,解下來,他預測不出天明後,會是個什麽樣的局面,但他知道常家的人是重要的籌碼。

常大杠子被日本兵拖至屋內,已奄奄一息,這要是換個人,或許挺不了這麽長時間,盡管幾次昏死過去,他都憑著頑強的生命力,強迫自己不能閉上眼睛,他要活著看到家人獲救,他要看到日本人的下場……

天蒙蒙亮了,這一夜,對常家大院內外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犬養靠坐在椅子上,想小憩一會兒,眼睛卻不敢合上,剛要閉上,身子打個冷戰,感覺義勇軍已殺進來,槍口直指他的面門,在他來大院前,吩咐天崗守備隊,做外圍增援,如果自覺力量不足,立即向吉林報告。可直到現在,天崗守備隊那邊,一陣槍聲過後,沉寂得沒有一點動靜,莫不是被義勇軍攻下,消息沒有送出去?若是那樣兒,天亮了,義勇軍置人質性命於不顧,強攻大院,自己的死期真就到了,都說日本人不怕死,那是相對而言,作為特務出身的犬養,來到滿洲多年,剛剛榮升少佐,當上守備隊長,還沒盡享榮華富貴,便做了槍下之鬼,豈不太懊喪了,他不敢想下去……

門咣當一下開了,一股涼氣逼入。

犬養條件反射地跳起來,一時間不知該抽刀還是拔槍了。

一個日本兵進來,見犬養神情驚懼,不免一愣,隨即立正,喊聲報告。

犬養為掩映自己的慌亂,開口罵道:“八格牙路!”

日本兵結結巴巴地說有一個人向大院走來。

犬養反問:“為什麽不開槍?”

日本兵說來者是個日本人,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要見這裏的指揮官。

犬養怔住了,提起軍刀,走出屋子,快步地蹬上炮台,探頭向外尋望。

一個上了歲數的日本人,站在距院門百米的地方,被日本兵喝止住,不敢再往前走了,雙手舉起來,搖動著,用日語喊著什麽。

犬養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來到這裏,不知道這裏正在發生戰鬥嗎?”

那個日本人:“是犬養君嗎?我是天崗開拓團第三分團的井田一郎,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與你面談。”

犬養一聽是井田一郎,下意識地拿起望遠竟,又放下了,其實這麽近,肉眼就能看得清,只是夜色中……在這種危急時刻,必須得到準確的核實,他喝喊井田一郎再靠近些,最後看清了,心中大為驚駭,這個井田曾是關東軍一個挺有資歷的爆破專家,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腦子被震壞了,思緒混亂,時而還劇烈地疼痛,不適於繼續留在軍隊,因為他沒有家室,又無兒無女,不願意回到本土,一年前,來到山清水秀的天崗第三分團住地,一是養病,二是養老。犬養認識此人,恭奉為前輩。

井田等得不耐煩了:“混蛋,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快快開門。”

犬養知道井田脾氣暴躁,不敢怠慢,連忙命令打開院門,他跑下炮台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