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九三一年九月二十一日,吉林市歷史上最恥辱的日子,這天晚上六時三十分,日本關東軍開進了吉林市。

熙洽甘願做亡國奴,拱手把吉林送給日本人,但吉林市周邊近萬東北軍將士,真的是逆來順受,沒有一點反抗和怒吼嗎?不,有,如馮占海、馬明金等人,他們不但在後來,拒絕執行熙洽的投降命令,而且在關東軍進來之際,立刻表現有激烈的動作。

馮占海把隊伍撤到官馬山,做出防禦部署,號召官兵,要以軍人守土有責之氣概,準備與日本關東軍決一死戰。

馬明金將全團集結後,大部分兵力,如李子安的三營,表面做出後撤,在團山、龍潭山的制高點,暗布兵力。這樣可對吉林市城內,起到威懾作用。對於原承擔共同守城的第二十五旅的三十二團、三十三團,聽說已遵命,全部撤退,他無可奈何。只能與吉林南邊的衛隊團馮占海互通情況,統一步驟,二十一日早,熙洽怕各部隊相互間橫向聯系,下令機要處,只保持各部與公署的直線電話,其它線路,一律切斷。馬明金若想再與馮占海聯系,只有靠騎兵傳遞信件。可是這得需要時間,容易貽誤戰機,比如,馬明金得到多門率天野旅團下午到達九站的消息,他就來不及通報馮占海。

洪大新來到龍潭山後臨時指揮所,馬明金平時就喜歡指派他執行特殊任務,一,他膽大心細,是馬明金的親信。二,他有騎兵的優勢。

馬明金的情報是昨天參加會議的人傳出來的,還有鄭永清與酒井去長春,很可能也是迎接多門,但聯系不上鄭永清,即便有聯系,他想這個妹夫也未必會說的。

洪大新:“熙洽這老小子,把城內都清空了,關東軍為啥不直接進城,還要在九站停一下呢?”

馬明金:“小日本生性多疑,是不是怕進城中了埋伏啊?他們乘火車,在九站停一下,還要下車,與迎接他們的人見面,這是準確無疑的。”

洪大新興奮地:“團長,你的意思是,我們過去,打他個措手不及?我看行,得讓小日本知道咱們東北軍不是吃素的。”

馬明金沉思著,打,肯定要打,但怎麽打,這是應當認真考慮。最讓他為難的是,熙洽還是吉林東北軍最高長官,沒有他的命令,三團出擊,那就是擅自行動,觸犯軍規、軍法,日後追究下來,恐怕會連累很多人。

洪大新:“人都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你說咱們咋攤上熙洽這樣的長官,他要是公開說降日,咱們就跟他撕開臉皮,可是……唉!弄得咱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馬明金想,要是能與馮占海商量一下就好了,他身後有張作相,出現紕漏,也有個擔當。可是電話不通,不,就是能通話,這等機密也不好在電話裏說。

洪大新:“團長,咱們明裏不行,暗中下手,就像前年砸日本開拓團似的……”

馬明金笑了,他與洪大新想到一塊了,其實他意已決,他把洪大新找來,就是想采用偷襲方式,他讓洪大新選二十人,換上便裝,潛入九站附近,待多門等人到達,打他個措手不及,不求大的戰果,只要打擊下關東軍的囂張氣焰,就算達到目的。因為這是第一次與關東軍交手,事關重大,馬明金又選了了一部分人,也換上便裝,由一個團部有戰鬥經驗參謀指揮,為二梯隊,掩護和接應洪大新。

中午,洪大新率隊,悄悄地來到松花江下遊七家子附近,把馬匹隱藏在樹林中,這裏與九站隔江而望,他事先派人,找到幾條渡船,並暗中封鎖了渡口。隨後,他與負責掩護的參謀來到江邊,用望遠鏡觀察對面的情況。洪大新當排長時,曾在九站駐紮過,對那裏的地形熟記於心。因不知道多門到達的具體時間,參謀讓洪大新帶人提前過江,在九站火車站附近,埋伏起來。在洪大新就要上船時,他又一次叮囑著:

“洪營長,關東軍訓練有素,車站警戒肯定要嚴,戰鬥打響,千萬不要戀戰,另外,團長有話,撤退時,交替掩護,傷亡者,必須帶回來,不能給熙洽留下口實。”

洪大林:“放心吧,老兄,我一定把人全帶回來。”

這時的馬明金,守在團部,坐臥不安,心裏緊張到極點,他從排長做到團長,參加,指揮過無數次戰鬥,心裏不是沒有承受能力,而是這次戰鬥太特殊了,想一個堂堂的中國軍人,在自己的國土抗擊倭寇,還得偷偷摸摸的,真是窩囊透了。

事情確如所料,日軍戒備森嚴,戰鬥打得很不順利。

洪大新等人過江後,穿過江邊的柳樹林,而後爬上江堤,這裏沒有幾戶人家,當地人看到一群漢子,拿著槍過來,驚恐萬分,洪大新示意當地人,都躲進家中,讓士兵隱蔽在老百姓院子裏,他帶一個排長,揣著短槍,想靠近偵察一下,剛接近車站,發現有哨兵,而且密度還很大,戒嚴是正常的,證明情報是真的,可仔細一看,吃驚不小,這些哨兵都是日本人,洪大新想到“滿鐵”的日本守備隊。他們都背對車站,臉朝外,見有人走過去,挺槍大罵,還做出開槍的姿勢,不讓人接近。看來,要想攻擊車站,只有先幹掉哨兵,且不是一個,是數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