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後的據點(第4/10頁)

此時在對街上,在組織成立的另一個安全的房子內,波克聽著德意志廣播電台的德文海外廣播無論他的理念如何及現在身處何處,波克絕對不會忘了自已是位德國人,當然他是位德國社會革命主義者,但仍然還是個德國人。廣播裏提到,在家鄉今天又是個溫暖的日子,天氣晴朗,他心想這應該是個握著碧翠的手漫步於萊茵河岸的好日子,而且……

廣播中的新聞快報幾乎讓他的心跳停了下來。“被判刑的女謀殺犯碧翠於今天下午被發現死在牢裏,她顯然是上吊自殺。碧翠是在逃的恐怖分子波克的妻子。碧翠在柏林被捕後,因殘殺曼舒坦而被判終身監禁。碧翠今年三十八歲。”

“德勒斯登足球俱樂部復出後的成績的確令許多觀察家覺得驚訝。在著名的前鋒希爾領軍下……”

在幽暗的房間內,波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甚至無法看到收音機的燈光,眼睛望著敞開的窗戶外,盯著夜空裏的眾星。

碧翠,死了?

他知道這是真的,甚至無法欺騙自己說這是不可能的。相反地,這一切都太過於可能了……事實上是無法避免的;顯然是自殺!正如巴德爾·邁恩霍夫幫裏的其他成員一樣,顯然都在牢裏自殺了,甚至有報導指出其中一名成員還舉槍對著頭部自殺……一共扣了三次扳機。“槍杆上致命的扳機”這句話成了當時西德警界的一個笑話。

波克知道,那些人謀殺了他的妻子。他美麗的碧翠死了。他最好的朋友,最真摯的同志,親愛的愛人,如今死了。波克心裏明白,碧翠的死不應該讓他如此吃驚。但他還能期望其他的結果嗎?當然那些人必須殺她,因為她正是連接德國社會主義的過去及其未來命運的關鍵。殺了她之後,德國警察才能鞏固統一後德國的政治穩定性,所謂的第四帝國。

“碧翠。”他輕聲呼喚著妻子的名字。她不只是一個政治人物,不只是一個革命分子。他記得她臉上的每一個輪廓,身體的每一處線條。他還記得等待他們的孩子出生時的情景,以及碧翠在生出他們的兩個女兒後臉上所帶的笑容。這些一切都逝去了,甚至他的兩個女兒都被人從他的身邊搶走,好像他們也死了似地。

現在不是獨處的理想時刻。波克穿上衣服走過街來。他很高興看到誇提還醒著,雖然誇提的臉色鐵青·,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我的朋友,出了問題嗎?”誇提問道。

“碧翠死了。”

誇提在臉上露出真摯的痛苦。“怎麽發生的呢?”

“新聞報導說,有人發現碧翠死在自己的牢房裏——上吊。”波克在起初的震驚過後才想到,他的碧翠,優雅的脖子被繩子勒得緊緊的,這種景象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可怕,令他不敢去想像。他曾經看過這種死法。碧翠和他曾經用這種方法處死一名敵人,當時他們就在旁看著被害者的臉色轉為蒼白且深沉,而且……這種景象實在令人無法忍受。他絕無法看著碧翠就這樣死去。

誇提悲傷地低下頭說道:“願阿拉憐憫我們摯愛的同志。”

波克試著不皺眉頭。他和碧翠都不曾信過神,但誇提倒是真心誠意地祈禱著,即使這只不過是浪費他的唇舌罷了,但至少誇提用祈禱來表現了他的同情及好意——以及友誼。波克現在就需要這樣的支持,所以他不介意這一點,只深嘆了一口氣。

“今天對我們的目標都是一個糟日子,誇提。”

“比你想像的更糟,這該死的和約——”.

“我知道。”波克說道。“我知道。”

“你對此有何看法?”波克值得誇提信賴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誠實。此人對任何事都保持客觀。

這名德國人從誇提的桌上拿了一根煙並用桌上的打火機點著。他並未坐下,卻在房裏踱來踱去。他必須保持移動以對自己證明自己還活著,同時強迫自己的心思客觀地考慮這個問題。

“我們必須了解這只是一項大計劃中的一部分。當蘇聯背叛了世界社會主義時,他們設計了一連串事件,主要是為了將全世界的大部分納入資本主義的一部分階層之控制下。我曾經以為蘇聯只是以此獲得一些西方的經濟援助,只是將開放當作一個幌子——你必須了解俄國人是相當落後的民族,誇提。他們甚至無法使共產主義行得通。當然,共產主義是德國人發明的。”他加上這句話時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馬克思是個猶太人這事他故意略過不提)。波克頓了一下子,然後繼續以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分析道。他很感激有這個機會能夠將個人的感情世界暫時關閉,而且可以像老牌的革命分子那樣高談闊論。

“而我卻錯了。蘇聯的開放根本不是一次戰略的轉進,而是一次完全的背叛。蘇聯的改革甚至於遠超越東德所做的。他們跟美國合作也是史無前例的。蘇聯以他們意識型態的純真換取暫時的財富是沒錯,但根本就沒有計劃回到社會主義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