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宮(第4/7頁)

雷恩發現他的桌上整齊地堆著一些公文,這些都是因太過於敏感以至於沒放人車內的公文箱內,而他得為今早跟局長聯合主持的各部首長會議先作準備。辦公室裏有一具煮咖啡器,旁邊有一個幾近全新的馬克杯,它的主人原為詹姆士·葛萊中將,就是他把雷恩帶進局裏的。南西天天擦拭它,雷恩在一天開始上班時,都會想起以前的這位老長官。他的雙手擦擦臉孔和眼睛,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不知今天全世界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跟大部分的伐木工相同,他也有一副魁梧的健壯身材。這名伐木工人高六尺四寸,重達兩百二十磅,他曾經在全國的高中足球賽中打過防守位置,卻沒有進大學繼續足球生涯,反而加入了海軍陸戰隊——原可拿到奧克拉荷馬或匹茲堡大學的獎學金,但他決定不進入大學念書。他心中明白,他一輩子都沒有永遠離開奧瑞崗的打算,拿到大學學位的話,肯定會違反他的心願。他也可以跑去打職業隊,然後呢?難道穿起西裝坐辦公桌?不行。自孩童時代,他就喜愛戶外生活。況且現今他的薪水不錯,在一個友善的小鎮建立起自己的家,過著粗獷健康的生活。在公司裏,他也是伐木工中的一等好手,總是挑他負責比較難處理的大樹。

此時他正用力拉動手中的大型雙手鋸。他做了一個手勢,他的助手和他一樣將自己的那端舉離地面。先前他們已用雙面斧在這棵大樹的樹幹上砍了個缺口,再謹慎地慢慢鋸樹。這名木工一面注意鋸子一面看著大樹,作得恰到好處也是一種藝術。對他而言,在伐木時不浪費一點不該浪費的木材。是榮譽的事情,不像鋸木廠裏的家夥一點也不在乎這一點。雖然他們說這棵大樹將不會送入鋸木廠。他和助手鋸完一邊之後,大氣不喘地馬上開始鋸另外一邊。他們再鋸了四分鐘之後,這名伐木工現在更加全神貫注。由於感到一陣強風吹在他臉上,他立即住手以確定風向是不是他所希望的方向。無論多麽巨大的樹木,都是強風氣掌心的玩物一特別是一棵已經被鋸了一半的樹……

現在這棵大樹的樹頂已在搖擺……差不多是時候了。他放開鋸子對助手作手勢,看著我的眼睛,注意我的手勢。那小夥子點點頭。他知道再進去一尺,樹就會倒了。他們鋸的速度放慢下來,雖然這麽做會使鋸子的壽命縮短,但此時是最危險的時刻,在旁負責工作安全的人員正密切注意風向,而……就是現在!

這名伐木工抽出鋸子丟在一旁,其助手看到他這麽做,立刻學他一樣退後十尺。兩人皆注意著樹的底部。若是底部遊移的話,將會有危險。

但它沒有,這棵大樹如同往常一般十分溫吞地倒下。伐木工明白為什麽有人想拍大樹倒下的影片,這是多麽緩慢,宛如樹木知道自己即將死亡前的掙紮,卻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只留下樹幹斷裂的聲音,一種無比絕望的聲音。他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再怎麽說,這不過是一棵該死的樹木。只見這樹幹上的缺口愈來愈大,樹頂現在移動的速度相當快,但真正危險的地方還是在底部,這也是他一直注意的地方。當樹幹傾倒的角度超過四十五度時,跟其底部已是完全分離。然後樹幹開始在殘根上方四尺處移動,發出像人死之前的喉嚨聲。接下來是樹頂的樹枝跟空氣磨擦的聲音,震耳欲聾。他不禁懷疑樹枝的速度有無超過音速,不可能那麽快……然後——轟然巨響!當樹幹落在地面時的確彈跳了一下,不過相當輕柔。然後它靜靜地躺在地上,現在只是一堆木材了。這種場合總是令人感到哀傷,畢竟它過去曾是那麽漂亮雄偉的一棵大樹。

在旁的日本官員走上前來,令這名伐木工吃了一驚。日本人摸著樹幹喃喃自語地念著,可能是在祈禱。這又讓他吃了一驚,好像印第安人也是如此——他想,真是有趣。他不知道日本的神道跟印第安人的宗教有許多相似之處。跟樹木之靈談話?哈!接著這名日本人向他走來。

“你的伐木技巧相當高明”。這名矮小的日本人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時說道。

“謝謝,先生。”伐木工點點頭回答。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日本人,似乎是個不錯的人。他覺得,為樹木祈禱……有他自己的格調。

“讓如此宏偉的東西死去總是令人遺憾。”

“沒錯,我想你說得沒錯。聽說你們要把這樹幹裝在一個類似我們教堂的地方?”

“是的,日本已經找不到這種巨木了,而我們卻需要四根長達二十公尺的大梁,我想這棵樹應該可以解決全部的問題。”他回頭看著躺在地上的巨木時說道。“四根大梁必須由單獨一棵大樹制成,這是我們廟宇建築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