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信使(第4/7頁)

「塞洛夫先生嗎?」司機打開車門並問道。機坪上充斥著各種噪音,因此不必擔心講話會被旁人聽到。

「是的。我們去見西恩嗎?」

「是的,先生。」

波蔔夫點點頭,坐進轎車後座。不到一分鐘,車子便已開出機場。當地的鄉間道路和英國頗為類似,都比美國的馬路要窄——而且他老是走錯邊。波蔔夫不禁想:既然愛爾蘭人那麽不喜歡英國佬,為什麽不把駕駛方式改過來呢?

這一趟車開了一個小時,最後在大路邊的一棟農莊前停了下來。屋外還停有兩輛轎車與一輛廂型車,有個人正站在屋外警戒。波蔔夫認得他——羅迪.桑茲,他們當中的一個謹慎家夥。

迪米區下了車,看著桑茲,但沒跟他握手。他拿起裝有毒品的黑皮箱,走進房子。

葛拉帝向他打招呼:「早安,艾歐謝夫,這趟飛行還好吧?」

「很舒服。」波蔔夫把皮箱遞過去,「你要的東西,西恩。」

波蔔夫的語調中充份顯示出他的不滿情緒。葛拉帝有點尷尬地說:「我也不喜歡這玩意兒,但是我們需要經費來支持活動。」十磅古柯硷的價值不菲,但是地平線公司以藥品的名義公開購入,只需要兩萬五千美金。等到這些古柯硷到了街頭,它的價值將會是原先數字的五百倍。又是資本主義,波蔔夫想。接著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

「這是一個瑞士銀行秘密帳戶的帳號與密碼,我們另外還安排了額外的安全措施:你只能在周一與周二一兩天提領。帳戶裏有六百萬美金,你隨時都可以查詢這筆數目。」

「喬,跟你做生意真是太愉快了。」西恩說,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他當了二十年的職業革命者,手頭上的錢從沒超過這筆數字的十分之一。嗯,波蔔夫心想,他們畢竟不是生意人,對吧?

「你們什麽時候動手?」

「很快。我們已經查核過目標,而且咱們的計畫可是精心傑作,朋友。我們會修理他們的,艾歐謝夫.安德烈葉維奇。」葛拉帝保證,「我們會重創他們。」

「我必須知道你們行動的確切時間,才好去張羅別的事。」波蔔夫告訴他。

葛拉帝暫時沈默了下來。行動的時間是最高機密,而現在這個外人想知道只有自己人才能知道的事。兩個人相互對望了幾秒鐘,然後愛爾蘭人屈服了。一旦他確定了那六百萬元的存在,就對這個俄國佬深信不疑;而且他手頭還有那十磅白粉,這似乎更證明了一切都沒有問題。

「後天,行動將於下午一點鐘進行。」

「這麽快?」

能夠證明這個俄國人先前的確小看了他,葛拉帝大惑得意。「有什麽好拖的?一切都已經就緒,而現在錢也拿到了。」

「有道理,西恩。你還缺什麽嗎?」

「沒有。」

「既然這樣,那我要走了。」

兩人握手。「丹尼爾會開車送你——到都柏林嗎?」

「對,到機場。」

「沒問題,他會送你去。」

「西恩,謝謝,祝你好運——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會見面。」迪米區說。

「我也希望如此。」

波蔔夫看了他最後一眼——盡管他才剛說完希望再見面的話,但他確定這會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這個人。葛拉帝的眼神變得有如野獸一般,腦袋裏想必都是這場破天荒的「行動展示」會成為他革命生涯中的高峰這類的念頭。這種殘暴性是波蔔夫先前未曾注意到的,但和佛胥納、多特蒙一樣,他們的眼神都屬於那些掠食性猛獸。而且波蔔夫還發現到自己在和這些家夥打交道時會感到困擾;他原本應該是精於判讀別人心思的,但他在葛拉帝眼中卻只看到空白,缺乏對人類的情感,因為意識形態已經取代了他人格中的這些部份,狂熱的信仰領導著他趨向——趨向什麽?葛拉蒂自己曉得嗎?答案恐怕是否定的。他以為自己正通向「光明未來」——共產黨最喜歡用的詞兒——的大道上,但他不曉得那盞指引他方向的燈其實根本就遙不可及,而且強烈的燈光甚至使他完全看不到腳前的坑洞。波蔔夫繼續想著,就算他達成了目標,也鐵定會帶來一場大災難,就像他記得的例子——史達林、毛澤東,還有……。

這些人根本是超出常人範疇的異類,腦袋裏完全沒有「人道」這種觀念存在;對他們來說,別人的生命與死亡都只不過是達成自己目標的工具而已。在這種偏執人生觀的影響下,西恩.葛拉帝那原本屬於人性與情感的部份,都早已被「這個世界應該變成……」的狂熱給取代了。而且因為太過執著於理想,所以根本看不清真相,無法看清自己注定要失敗。現在這個家夥雙目炯炯,準備要去追尋他的目標;意識形態的狂熱已使他失去了了解真實世界的能力——即使是共產世界的老大哥俄國人,在追逐了多年的虛幻目標之後,也終於認清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