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玩火者

當電視台工作人員布置燈光的時候,瑞安盡力閉上眼睛,躲開眼邊閃亮的藍色光斑。報紙的攝影記者為什麽不能等電視台的強光燈?他不懂,也不想問。每個人都客客氣氣地問他感覺如何——但除非他停止呼吸,否則是哪怕要他們離開房間一步也不可能。

當然,事情本來會更糟。幸好斯科特博士已經非常強硬地告訴過新聞界,說他的病人需要休息以便盡快恢復,護士凱蒂微克也站在那兒怒氣沖沖地盯著他們,所以接近瑞安的報界人士受到了限制,只進去幾個為數不多的人。其中包括電視台的人。這是傑克所能爭取得到的最好條件了。攝影師和和錄音師把原本屬於一些更愛打聽的新聞記者的位置給占據了。

各家晨報都刊登了報道,說瑞安曾經(現在)受雇於中央情報局,這事嚴格講是不準確的,而且傑克也沒料到會泄露出去。他不由得記起了蘭利的人所講的關於泄密的話,心裏不禁生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知道這是記者們將會大肆渲染的問題。

“這兒都準備好啦。”管燈光的說。過了一會兒,他打開三只弧光燈,證明他說得不錯。傑克眯起眼睛,淚水都流出來了。

“燈太亮了,是不是?”有個記者同情地說,然而攝影記者卻仍然繼續用裝了閃光燈的尼康牌照相機噼哩啪啦地拍個不停。

“可以這麽說。”傑克答道。一個雙頭話筒一直伸到他面前。

“說幾句,好嗎?”管錄音的人問。

管錄像和錄音的都準備好了。

“瑞安博士,美國和英國的報紙上有消息,說您是中央情報局雇傭的,對此您想說點什麽嗎?”

“今天早上我看到了。無論是對大家,還是對我,這都令人驚詫。”瑞安微微一笑,“有人搞錯了。憑我的長相還夠不上當間諜。”

“那麽您否定這篇報道啰?”《每日鏡報》的記者發問。

“是的。報道完全失實。我在安納波利斯的海軍學校教歷史。這很容易查證。上星期我剛進行了考試,你們可以問我的學生。”傑克又朝著鏡頭揮了揮左手。

“報道的消息來源於某個高級別的渠道。”《郵報》的記者說。

“要是您多少讀過點歷史,就會知道居於高位的人常常因為出錯而聞名。我想就是這麽回事。我教書,著書,做學術報告——對了,我的確在中央情報局做過一次學術報告,但那內容我在海軍軍事學院講過,在另一個座談會上也講過,談不上是機密。可能報道的就是這件事。象我說的,調查一下。我的辦公室在海軍學校的裏海樓。我想是有人搞錯了吧。”

“成為一個新聞人物,您覺得怎樣?”美國電視台的一個人問。

多虧換了話題,“我想,不引人注目的人也能生活。我不是電影明星,也不是——再說一遍,長相也夠不上標準。”

“您可是謙虛過分了,瑞安博士。”一位女記者說。

“請注意您說的話,我妻子可能在看轉播呢。”這句話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我想,對她來說我夠好看的了。這就夠啊。女士們,先生們,我雖然對諸位的關注深表感激。但就願望而言,我完全高興回到不引人注目的地位。”

“您認為我們對那個恐怖分子—一肖恩?米勒應該如何處置?”《泰晤士報》記者問。

“這得由法官和陪審團決定,不需要問我。”

“您認為我們應當恢復死刑嗎?”

“我生活的那個國家是有死刑的。在你們國家,這個問題應該去問你們選出的代表。我們都是民主國家,對吧?你們選出的人必須按照選民的要求去做。”

“那麽您認為應該有死刑啰?”《泰晤士報》的記者盯住不放。

“在適當的案子裏,從嚴格的司法觀點而言是這樣。現在您問的是這件案子,對嗎?這是可以討論的。然而,我不是刑事訴訟法方面的專家。我父親是個警察,但我只是個歷史學者。”

“作為一個有愛爾蘭血統的美國人,在北愛爾蘭糾紛問題上您持什麽觀點?”《電訊報》記者想知道。

“在美國,我們自己的問題就夠多的啦,不用再從你們這兒找麻煩了。”

“那麽,您是說我們應該解決啰?”

“您認為應該怎麽辦?這難道不是問題的症結所在嗎?”

“您肯定有您的看法,大多數美國人都有的。”

“我想我教我的歷史,讓別人去提看法吧。”瑞安笑笑,“我等人們做出決定後再去評論。這不是說我今天就知道該怎麽做。”

“但星期二那天您卻知道該怎麽做。”《泰晤士報》記者說。瑞安聳聳肩膀。

“是嘛,我想是這樣吧。”瑞安在電視屏幕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