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幹擾

“再試一次。”他對她說。

噗噗噗噗。

“好,我知道毛病出在什麽地方了。”凱利說道。他俯身貼近桑迪的普利茅斯牌衛星轎車,側耳聽著。然後,他脫去外衣,解下領帶,挽起袖口。經過半個小時的摸索,他的雙手已經沾滿了油汙。

“毛病不大吧!”桑迪跳下汽車,把車鑰匙也取了下來。細想起來,這一動作有些奇怪,因為汽車本來就無法發動起來。為什麽不把鑰匙留在車上,然後讓某個偷車賊一無所獲呢?她心在這樣想。“只有一點毛病,是電磁開關。”

“到底怎麽回事?”她問道,一邊站在凱利身旁,好奇地注視著那沾滿油的藍色汽車引擎。

“插入鑰匙的小開關所產生的電流不足以啟動引擎,所以改由這邊較大電流量的開關控制。”凱利用扳手指著開關說道,“它產生的電磁場封閉了這個較大的一個開關,使電流不能通向引擎。我的話聽懂了嗎?”

“我想聽懂了。”這話大概不假。“有人對我說,我應該換一個新電瓶。”

“我想有人告訴機械師總愛……”“取笑我們女人,因為我們不懂汽車上的東西,是嗎?”桑迪狡黠地一笑。

“大概是這樣。得付我些什麽。”凱利一面對她說,一面在工具箱中摸索著。

“為什麽?”

“因為我渾身搞得很臟,不能帶外出吃晚飯。我們只好在這兒吃飯了。”他說完就鉆進了車下。一分鐘後,他又鉆了出來,渾身和雙手部沾滿油汙。“再試一下。”

桑迪跳上車,轉動鑰匙,引擎立即響了起來。

“不要馬上熄火,讓車充充電。”

“又是什麽問題?”

“電線松了,我把它們上緊了一些。”凱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了一笑。桑迪也笑起來。“應該把車送到廠去,在螺帽上面加一個墊片,這樣電線就不會再松了。”

“你不必……”

“明天要工作,對吧!”凱利問道:“我在什麽地方可以洗一下。”桑迪把他領進房內,對著盥洗間指了指。凱利把手洗乾凈,然後回到客廳。

“你在什麽地方學會修理汽車的?”她問道,同時遞過來一杯葡萄酒。

“我的父親是一位業馀的機械師。他曾是消防員,忘了?他必須學會這一切,而且他很喜歡這一行。我是跟他學的。”凱利舉杯向她示意。他不大喝葡萄酒,但酒的味道不錯。

“曾經?”

“他已經過世了,那時我正在越南。工作時心臟病發作。媽媽也死了,患的是肺癌,當時我在讀中學。”凱利的語調很平靜,這些痛苦早已成為過去。“當時我們生活很苦。母親去世後,我和父親相依為命。他香煙抽得多,那可能也損害了他的身體。我也病倒了,是在打工時受了感染。我留在學校不能回家,病好之後仍留在學校。”

“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沒有人來探望你,但我沒有問。”桑迪說道,她現在才知道凱利是多麽孤單。

“我有兩個叔叔和幾個表兄妹,但大家不常見面。”

情況終於清楚了一些。年輕時失去了母親,那是很痛苦的,很不幸的事情。可能這使他過早地成熟,獨立生活,但卻無力改變自己的處境。他生活中的所有女性都是在不可抗拒的種種外力之下一一離開了他:他的母親、妻子、情人,都是如此。

他心多麽痛苦和憤怒啊。問題終於找到了答案。當他看到科凡威脅自己時,他不由得起而保護她。雖然她仍然覺得自己可以應付當時的局面,但她現在對他的行動的確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這使他內心的積憤得到了某種程度的發。他沒有對她表示過分的親近,沒有用眼神細細打量她。桑迫不喜歡別人那樣做,盡管她不拒絕病人審視的目光,因為她覺得那樣可以有助於病人的康復。她看得出來,凱利對她就像一個朋友一樣,和蒂姆的同事沒有多大區別,對她既親切又尊敬,首先把她看成是一個人,其次才是一個女人。桑德拉。歐圖爾很喜歡這樣。面前這個高大粗壯的男人並不使她感到恐懼。如果說他們之間正在建立起某種友誼,那麽,這種奇特的想法就是這種關系的開始。

前廊的噗聲宣告了晚報的來臨。凱利拿起報紙,瀏覽了一下第一版,就放回了咖啡桌。

報上登出了一則消息:又發現一名毒品販子橫死街頭。她發現凱利讀過這篇報導,自己也讀了一下其中的頭兩段。

◇◇◇

亨利對當地毒品生意日益加強的控制實際上證明了新近死亡的毒販與他的關系並不十分密切。他只知道他的綽號叫做班達納,現在從報紙上才知道他真實的姓名叫萊昂內爾。霍爾。他們從未直接謀面,只是有人說過他是一個聰明的小夥子,值得考慮拉攏。但塔克認為這個人並不十分聰明。他在生意方面要成功,道路還十分險峻,還有失足的可能性,這是一種殘酷的物競天擇的過程。這個人的死亡是一件憾事,但關系不大。亨利從座位上站起來,伸了伸手臂。他昨晚睡得太晚,兩天前他才發出了整整十五公斤的“貨”。他開始這樣稱呼自己的買賣。用船裝運貨物的路線已經向他敲響了警鐘,他為此感到害怕。塔克知道,這些想法是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