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伏盾終起盾(第4/7頁)

“最起碼知道敵從何處來了!”公孫珣倒是冷冷一笑。

“君侯莫非是說敵軍全軍將要沖此處而來?”呂範終於忍耐不住。“而且只隔五裏,須臾便至?既如此,還請君侯與公子速退河西!”

“棄軍在此?”公孫珣冷冷看了對方一眼。“騎兵被一萬潰軍用命引走,說不定早已經散亂難收,即便是現在見到烽火也不知何時能至此……而此時寨中不過是三四千步卒,兩千義從,以五六千眾臨七萬眾,我父子若一走了之,義從倒也罷了,豈不是要白送這五千步卒性命?屆時我軍上下如何還能信重於我?恐怕這正是對面所思最佳之態吧?”

“即便君侯是要據營而守,最起碼也該讓公子先回河西!”負責情報的董昭也是額頭冒汗。

“狗屁!”公孫珣不以為然,直接爆了粗口,卻是回身扶刀坐到了那把一直沒去看的太尉椅上。“若能撐過一時,則此戰必勝,他在河東河西有何區別?而若我敗在此處,則他一個幼子,真能如何嗎?而且如此局面,只能盡全力讓程德謀往這邊送兵!此時多送一隊兵,便多一分勝算,現在送他過去,必然中斷橋上運兵之勢,怎麽能為了一個童子耽誤幾千甚至上萬人的生機呢?”

董昭剛要再說,公孫珣卻幹脆拔出了那柄斷刃,倒持指向高順:“令明引義從出寨尋機作戰,反正騎兵不要困於寨中。素卿則持此刃全指此戰,負責營壘!再趕緊派人去尋張益德、徐伯進,再隔河呼喊德謀,讓他留在西岸加緊輸送兵力,送弓弩手、長矛手、大盾兵……再讓他於下遊同時準備多座浮橋,以作預備!總之,此戰只有從河西到河東,再有言歸河西者,殺無赦!”

高順俯身接刀,眾人俱皆駭然,周圍義從也忙不叠的去執行軍令。

然而,就在這時,面色黑亮的董昭不顧一切直接下跪:“君侯!不說歸河西之事,但君侯可以帶公子隨義從在外圍作戰,吾等受君侯大恩,可以在此守衛君侯傘蓋儀仗!”

公孫珣稍微一怔,卻又不由一笑,表情也緩和了下來:“當日韓遂渭水一戰,就是這麽做的,結果如何?”

隨即,其人不再理會下面各位表情復雜的謀士與將領,而是拍拍膝蓋,對著才十一歲的長子輕聲微笑示意:“阿定,你阿母讓你隨我見識軍事,今日正逢其時,且來我膝上坐,觀長輩如何破敵!”

高順率諸將叩首而走,眾幕僚自呂範與婁圭以下,俱皆凜然肅立,而董昭目瞪口呆之余卻也是終於無話可說了……因為他陡然醒悟,這天下最難變的就是人的性格,哪怕是隔了足足八年,公孫文琪始終還是當日白馬渡滹沱的那個公孫文琪。

其人遇弱無力,遇危反怒!

這正如審正南之勇於任事,關雲長傲上憫下,張益德義氣為先;還如袁本初自卑自大,公孫伯圭傲慢狹隘,孫文台輕剽無前……有些東西,真的是一輩子都改不掉的!

大軍匆匆布置起來,而上遊方向往東一些,也就是東南方,隨著河上那道烽煙燃起,片刻後卻已經是煙塵四起了……眾人再不懷疑,袁軍果然是在此設伏,而且唯一一個與公孫珣還有高順猜度不符的,便是距離稍遠,應該有七八裏地的樣子,看來彼方也存了小心之意。

但不管如何,幾乎可以想象,對方先全軍詐退,再讓出一萬兵做棄子誘走公孫軍騎兵,儼然是要傾全力死中求活,換一次大勝之機!

而且單就目前而言,他們確實成功了。

“如此簡單的計策竟然成功了?”逢紀全副披掛,鹖冠鐵甲,卻是在馬上扶刀而嘆,其人周邊則是密密麻麻的袁軍部隊,此時正往界橋方向而去。

“一萬條人命當誘餌,去換區區幾千步卒的性命,換我我也中計!”同樣著甲的郭圖立馬在側,一時撚須冷笑。“只是可憐呂翔和他的一萬兵……他一定想不到當日許攸白日間當眾是一個說法,晚上私下裏又是一個說法,其人此時恐怕還以為前方二十裏處有李退之和於文則的兩萬精銳相候呢!以為我們會兩面夾攻呢!真不知他死時醒悟到自己是被陳宮所言的‘可用之人’送了性命是何想法?”

“話雖如此,這種計策的魄力與大巧不工也是讓人嘆服!”逢元圖聞言愈發搖頭不止。“一座完整的界橋,竟然反而耽誤了全軍進發的速度……至於呂翔將軍處,若我們得勝急速,說不定其人未必會全軍覆沒。所以,一定要速速攻下此寨才行!”

“攻下又如何?”郭圖朝著河上微微努嘴,然後依舊冷笑。“河上既然無意中暴露,公孫珣和他的中軍說不定早就走了,便是不走,其人也有兩千義從在身側……可笑我們竟然連數千騎兵都湊不齊,能打贏也不能擴大戰果,反而只能倉促後撤,說不定撤退中還要再度承受騎兵追擊傷亡,便是平安撤回去了,你逢元圖又如何給那些安平國來的兵馬交代?總之,這一仗便是攻下營寨,又算誰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