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天降異象的影響力

“三山起落碧雲間,一水東流日上懸。這福州,果然是有福之州。”

福州城外,何栗笑的好不開心,仿佛所有的煩惱隨著馬車的駛動,都消散了去一樣。他月前從崇山峻嶺間返回到皇帝行在,這出行在外走了一遭,整個人都像是得到了一種升華。

什麽都是假的虛的,自己的小命才是真實的。錯不是他機警,他早就葬身在那綿綿的大山之中了。如此看,還是能有逍遙,就且逍遙一日的好。

陳公輔呵呵笑著,何栗的變化,作為至交好友,他如何察覺不出?卻也不加多言。這南宋是早一天晚一天都要完的。多一個忠臣,少一個忠臣,又有何區分?

何栗翻看著新近發行的《士林》,這是報紙。趙宋朝廷發行的第一份報紙,一種很直白的要發行給讀書人看的報紙。

只是困於技術水平和成本,印刻粗糙的很。頭版頭條,字跡虛實不一,但染色深淺不一的一行大字還是能清晰的映入他眼睛。

“國佐兄且以為此法可行乎?”能為南宋小朝廷續命幾時?何栗並不覺得這般會有甚個作用。

只是他官位尚低,朝堂上一些消息見聞遠不如陳公輔來的廣泛,故而相詢。後者與陳過庭等可是交往緊密。

陳公輔微微一笑。“此所謂之結社團練,乃是福州城內的官兒們看到北地傳來的消息後,緊急磋商出來的,目的是安撫士林人心。那陸賊登基告天之時,竟然有異象而出,天降五彩祥雲,紫氣彌天,始一被皇城司報來時候,氣的官家與滿堂重臣都要砍了提舉皇城司譚稹的腦袋。”

後者跟隨大小種他們南下,種師道種師中兄弟留在荊南,他卻隨著趙桓來到了福州。受命提舉皇城司,行刺探、檢查之職責。

但隨後傳來的消息卻證明了這一異象是真的有的。那北地士林都已經盡數歸附了,陸謙登基,天降異象,這還有甚個比此般更能應證天心人意的?

故而,歸附新朝,依附陸謙,乃是順天之舉也。

“短短時間裏,這事兒就在閩地傳的沸沸揚揚,其中必有諜報司之力。”陳公輔說的堅定。

何栗眼睛裏卻閃著亮光,“國佐兄,你且以為那天降異象是真是假?”這開國皇帝出生時候都伴隨著異象,就好比趙宋太祖皇帝,出生之時赤光繞室,異香經宿不散,體有金色,三日不變。故而得乳名曰香孩兒。

而歷朝歷代的祥瑞之事也多不勝數,尤其是早前的那位趙官家。

可是,何栗不信啊。他早前還信道,深信,現在卻不信了。那趙宋江山都要敗得幹凈,漫天神仙也不見一個下凡來救,可見神仙是沒用的。

陳公輔眼睛裏亦浮現出一抹迷茫。“當日陸賊在益都南郊祭天,那異象出世,為全城數十萬軍民所共睹。連張叔夜都當即歸順新朝,北地民心爆棚,軍心炙熱之。”沒有說真假,可話中之意,卻已經點明了。

這就是影響力。福州城裏的趙桓等人是如臨大敵,連夜磋商,便即拿出了眼下之對策。

——宗族、同窗、鄉黨。

結社團練不再是那些卑賤的泥腿子,而是遍布趙宋治下的讀書人。以他們的名望為引子,以宗族為基礎,同窗好友、弟子學生為骨幹,鄉黨鄰裏抱成一團而成軍也。就如那常言所說的: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也。

能拉出百人的,便授以從九品的承務郎、迪功郎;三二百人的,便授以保義郎;更上者還有從義郎、秉義郎,乃至訓武郎、修武郎,最高可至正七品的保安大夫、武翼大夫。

“此乃安定人心之策。士大夫自行招募鄉兵,他們或許有人望,可安能領兵打仗?即使招募些勇武之士,又安能鎮服人心?故而這軍中之大小頭目,亦當是讀書人也。如此才好如臂指使。”

何栗想到了當初自己在戰場上的表現,冷笑道:“如此隊伍安能打仗?”上了戰場,看到那淋淋鮮血,怕是先就要軟了腿。

陳公輔半點不意外,“大浪淘沙使見真金。自銷打上幾仗,兀是人傑,兀是廢柴,便就一目了然也。”這是劉仲武說的。他當日拉起隊伍與洞庭湖裏的鐘王兩賊廝殺,可不就是以戰練兵,一點點的練出一支可戰之兵的麽。

何栗斷沒想到陳公輔會如此回答,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可過了半晌他有想到了一事,“這般練出的軍隊,軍兵上下悉歸於上官掌控,豈不是兵為將有?”這可是有背祖訓的啊。

說話中馬車已經行到了福州城外。就看道旁左右人家,編戶植榕,綠蔭滿城,叫人眼目一清。即便是嶺南之地,於這開春時候,這般綠蔭也是獨福州一處也。

此處已經近乎福州外城,商貿繁華已然可見。趙桓入福州數月光景,又帶來了一波畸形繁榮,叫福州變得愈發有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