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揚眉吐氣!

深夜,雨絲籠罩著太原城。

已至天命之年的河東安撫使張孝純,一臉疲憊的從外頭歸來。內裏的小廝使女幫他去了官服,換了一身寬敞的家常衣裳,這才小心翼翼地退下去。

張孝純在椅子坐下,渾身放松,一陣由衷的舒心感叫他都呻吟出來,只是接著眉頭就不知覺間皺了起來——體內那熟悉的酸痛又浮了出來。

老嘍,老嘍,不自覺中都五十有一的人了。年華老去,而功成名就,可惜不得安享晚年也。

天下混亂,名臣如劉韐、張所,位高者若高俅、童貫,都死於非命,況乎是他?

天下板蕩,人豈無飄零?一如那覆巢之下無完卵也。他張孝純為大宋疆臣,執一路之牛耳,擁兵數萬,握百萬軍民之權柄,那豈能不承擔相應的重壓?

前日裏河西傳來新消息,契丹賊子野心,趁虛而入,連破河北廣信軍、安肅軍和保州三地,陸賊聞訊已經提領大軍北上去,相比此刻已經與契丹賊廝殺一團了。

張孝純心中立刻蕩漾起無盡的激動,這真是一天大的喜訊。齊遼交兵,對趙宋百利而無一害。都是野狼瘋狗,狗咬狗一嘴毛,趙宋正樂得坐山觀虎鬥。

至少也能為朝廷贏得一些時間!

就好比河東,若陸賊奪取了真定後,立刻出井陘關,直逼河東,張孝純拿什麽來抵擋?那太原府周遭的兵馬可都填進井陘了。

張孝純如是抓緊時間招兵買馬,並急忙調遣兵馬駐守承天軍寨,彼處隔著蔓水河對岸之地就是後世的娘子關,與太行井陘口相對,控制著河北河東兩地的中部通道,出井陘口往東就是一望無際的華北平原,過承天軍寨往西,再無高山阻隔,三晉門戶洞開。

蔓水河曲曲流過,兩岸山高崖陡,車不得方軌,騎不得並行。歷來都被視作三晉之門戶。歷史上幾乎每個朝代都在這兒屯兵固守。其向南與固關遙相呼應,北與董卓故壘連為一體,構成縱橫復雜的防禦系統。但是再堅固的城防沒有士兵防守,那也是一場虛妄不是?

張孝純沒有趁虛兵進真定,收復河北的野望,他只是要借此機會多征召一些兵勇,固守河東。然而他對河北之地的情報依舊充滿渴望,他期待著遼軍和梁山軍能兩敗俱傷。

而此時真定府一處豪門大宅內。

“父親!父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某個人正在一房間內,大聲叫喊著。

只可惜,他所處這院落,是偏僻角落,就是叫破喉嚨也無外人聽到。且周遭簇擁著十多家丁,個個身強體健,手持棍棒,更無人能強行來救。

即便偶爾有府邸裏的小廝侍女聽到,也遠遠地避開,家主早有吩咐,膽敢擅自靠近的,一律家法處置。

“大郎今天叫喊的勁頭,與昨日相比如何?”

王家家主王適仁面沉如水的站在院外,問著那夥家丁頭目,正是他貼身長隨。自從三日前他有所察覺後,當即就把長子王金平給押了起來。

此乃避禍之舉,此子膽大妄為,且榆木腦袋,若是放任不理,整個王氏都要被他送入死路。

自然,為免家醜外揚,守這院落附近,都是王適仁帶出的親信侍從。

“主人,大公子今日安靜多了。”被問話者連忙說著。今日的大公子比昨天,比被禁錮當天的叫喊來,可是小多了。

王適仁盯著院落看了一會,方淡淡說:“我看他是依舊頑劣不知悔改。每日照舊,出去面餅和清水,其它不必理會!”錯不是他老娘發了火兒,王適仁才不會這麽早就來看著逆子呢,聽了王金平的大叫大號,沒當場拂袖而去就是好的了。

“是,主人。”

大步返回書房,王適仁依舊怒氣未消。偌大的王家可不是單單一支嫡親,王金平在如此時刻竟然敢同河東有所勾連,這是嫌棄王家沒死夠不是?

陸謙早前指示陳瓘來招攬諸人,虧得他見機行事,這叫王氏躲過了最大的浩劫。但陸齊大軍連連征戰,耗費不小,王家亦要捐獻一二不是?割肉割的王適仁通入心扉,可這都比不得王金平的不知死活!

“這個孽障!”把他囚禁起來,是為了他好,為了王家好。

王適仁躲入書房中破口大罵,卻不想剛喝了一盞茶把怒火押下去,他二弟就找上門來。“北邊傳來消息,保州被契丹屠了……”

一瞬間的驚悸直叫王適仁的心臟都停止了挑動,“屠……屠了?”這個詞匯對於生於和平長於和平的人來,著實遙遠。

“是啊,血流成河。契丹人足殺了三五萬,把保州的男人都殺光了……”王嘉仁亦滿臉驚悸。內心中對契丹的驚懼已然上升到極點。契丹南下和契丹兵搞屠戮,這可是兩個概念。自然的,對於在保塞城外擊敗契丹的梁山軍也生出無盡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