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將軍且容我去說張憲

且說那大名府知府衙門,黃潛善年方四旬,便坐到了如此要緊職位,可以說是風光得意。如不是梁山軍崛起,叫河北之地危在旦夕,黃潛善都可謂是春風得意,志得意滿也。

但現如今卻是惶恐不可終日,每每在夜間驚醒,滿頭汗水,只怕就是那梁山軍破城而入。

其族弟黃潛德添為孟州知州,此時已經逃入大名府,卻誰料是自投牢籠,進了來出不去,日日哀嘆不已,早不知道叫了多少聲苦也。

如是,這二人便也皆入了李四眼中也。

這日大名府城倒塌,梁山軍雖未能灌入拔城,則滿城震動也。張所剛發出政令,便就接到黃潛善之請帖,卻是言明要夜宴城中世家巨室,籌謀眾人之力以固守城池。

“府尹何以這般時候添亂?”今夜乃是重中之重,半點不能有疏忽。那梁山賊黃昏時候以缺口攻勢作掩護,著精兵登上城墻斷口。如不是王彥處置得當,當即將木女墻層層排列,又以鐵蒺藜、鹿角、拒馬相阻,恐怕這大名府四面城池都已經陷落也。張所那裏還有閑心去赴宴?

黃潛德抹了把額頭汗水說道:“張相公容稟,此番夜宴卻是要相公出面方可。那前時城南城墻倒塌,攪得滿城驚慌,風言風語無數,百姓以訛傳訛,言語雖荒謬,影響卻極壞。想要速速安定城內百姓,非是那些士紳大戶出面不可。如是,兄長才廣邀城內大戶巨室赴宴,亦叫下官力邀相公前往一會。此端亦是大事也。”

黃潛德倒是說的有理有據,休說張所聽了甚以為然,就是張憲聽了亦覺得如是。“那黃潛善看似百無一用,卻不想還能定的些用處。”

那廝官聲在大名府內並無見好,若是梁山軍破入城中,必也要遭殃。這般看倒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也無怪乎現下賣力起來。

這般說定,張家父子便分頭而行,張憲自去調遣兵馬,加緊內裏防備,張所則引著一隊親兵,跟隨黃潛德去了那知府衙門赴宴。

後者果然是門庭若市,好生的不熱鬧。張所離的老遠便聽到了彼處的歡鬧聲。遂對黃潛德道:“這般倒是妙法。視安榮於百姓觀之,可定民心,可震士氣也。”黃潛德唯唯稱是。

待到張所抵到府衙後庭,就看宴席已經擺上,這城中的大戶巨室亦都被邀請了七七八八,倒是齊全。只眾人間的氣氛見異,內中多有沮喪者。

二人相見過,張所旋即被黃潛善引入到首席入座。而隨著張所的到來,這場宴會亦正是開始。

眼看眾人士氣不高,舉杯暢飲者,環視眾人,無有一個。張所起身說道:“季漢諸葛武侯曾有言:深慮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賊,才弱敵強也。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而待亡,孰與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

“當日之季漢與我今日之大名府何其相似?在座諸位以家丁護院襄助張某守城,至此漢賊不兩立也。城破之日,即是我張所殉節之時,亦是諸位殉難之時。與賊子殊死一戰是死,坐以待斃亦是一死,諸位何不奮力一戰,以叫天下人知我輩之忠烈?如此留名青史,亦叫後世人景仰也?”

張所說的很忠烈,就好比那《後出師表》中所言,一股忠貞壯烈之氣溢於言表。但這等話決不能叫在座之人聽了高興,即便是那些未向李四靠攏的人家,聽了張所言語,也是臉色暮暮的,笑得很難看。

“相公所言差異。齊王仁慈,天下皆知。若張相公此時翻然改圖,則大王必喜也,自可不失富貴,孰於坐而待斃乎!”

穿著一身玄色綿袍,李四起身走出序列,開聲說話。

張所勃然大怒,“將士何在,於我推出去斬了。”卻是不與來人理論,徑直喝道。如此時候就該以雷霆手段,施展辣手。卻不能給這等人物翹舌善辨的機會,以免蠱惑人心。

同時,張所亦對身邊的黃潛善起了疑心。這等狷狂賊子如何能出入官署,莫不是他……

想到這裏便轉過頭去,一雙怒目直視黃潛善,“你……真好個賊人。”卻就看到黃潛善手中正端著一具手弩,其上弩矢鋒銳,正指著自己。

張所登時怒不可遏。“好你個狗賊,汝受朝廷皇恩多矣,此艱苦之際卻叛國投賊,老夫真恨不早日識破如之面目,殺之以儆效尤。”

張所怒發沖冠,說著就要去拔腰間佩劍,卻摸了個空。原來他在入席之時,已經將佩劍卸下。但張所猶自握著雙拳去撲黃潛善,將生死置之度外。

被身後一似是侍酒的小廝,手持酒勺,一擊打在頭上,當即暈了過去。

宴席上響起了嘈雜聲,但很快就被兩廂奔出來的步甲聲給壓過。卻就看到上百身披甲衣的士卒從左右壓過來,那些未曾參與進來的士紳大戶,登時一片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