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得道多助

韓滔還未到鐘離縣城,李奎就已聽到了消息,卻也不在意,只是叫人去喚周誠。

這人才是他豁出身家性命來,奮力一搏的保障。

沒有人知道,他的小兒子已經在淮南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就悄悄離開了濠州。一同去的還有兩個孫兒。

一個正八品的修武郎,足以叫李奎拉著無數人去死。雖然這對他的長子、次子很不公平,可誰叫他倆兒子都只生的彪壯,卻無那讀書的本事呢。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小兒子才是李家的希望!為了給之一份大好前途,死便也就不甚可怕了。

況且,他倆若是就冤枉,那些被李奎忽悠著一起掉坑裏的鐘離士紳們,豈不是更冤?

而可憐他們還在做著“有功於朝廷”的黃粱美夢呢!

這是周誠那廝說的,自己在鐘離一旦起兵,泗州、宿州皆會有人響應,雖然這一切都是一局,可這個局卻是為了官軍反攻廬州所設。後者才是這場大戲的落幕之地。

周誠急奔過來,與李奎見禮。後者雖然只是地方鄉紳,可更是自己的舅舅。這次,自己等若是親手把自家親娘舅和倆表兄弟送入了黃泉路,更可憐的是那倆表兄弟至今還蒙在鼓裏。

“韓滔來了,梁山賊今日午後恐就能抵到城下。那泗州宿州,我看是休要指望了。”李奎臉上滿滿的寂落之情,人豈有不貪生之理。若是宿州、泗州地方亦能如鐘離這般,他輩未嘗就沒有一線生機,可惜,天不佑人。

“舅舅……”周誠面色難堪。他此次行事自也是豁出性命來的,鐘離城破之日,他能逃的一命是老天爺眷顧,不能也是應該。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把身上重任剛與舅舅說開,李奎就一口應下了。

現下泗州宿州絲毫動靜也無,陳相公足足派出了六撥人,竟就只有自己得逞了不成?周誠心中也苦的很。

“不言其他,只說眼下這鐘離。你能固守幾日?”李奎問。

周誠略做思索,開口便道:“這個舅舅放心,現如今城中多的是手上沾染了梁山賊鮮血的人,他們豈還有回頭路走?”

裏應外合奪取了鐘離城池,李奎周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這城中的官兒,一個不少的殺個遍。這其中未嘗沒有泄恨報復,可更多還是拉著那些被蠱惑的盟友,手上一塊沾血。

只要沾了血,臟了手,那就再無路可退了。

周誠甚至都還記得自己這位舅舅說起對鐘離縣令的感覺,是一個外像寬闊,內裏卻滑不留手之人。李逵初次與之接觸,自覺的此人甚好說話。可隨後越看越覺得這人不簡單。

他在鐘離縣乃至濠州境內廝混了幾十年,上至知州相公,下到城中的街痞混子,三教九流無有不曾結交過,當官做公的更是多不勝數。那當中有清廉守舊的,有貪得無厭的,有賊心卻無賊膽的,更有那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見得多了,便也就看淡看輕了。

以為這天下,左右不過是一個‘錢’字。錢真的可以通神。否則他那表弟李屯早就掉腦袋了。

可他舅父卻覺得自己看不透這鐘離縣令,據說此人本是鄆城的一衙役,是那個黑三郎的心腹。

衙役出身,這位縣令自不是甚聖人君子,這一點李奎可以肯定,此人並不忌諱吃喝玩樂,來到鐘離不足一年,光是房內人就收了三。但這人很能把握一個度,經濟上極是檢點,你不能不說對方不收禮,若是些河鮮野物,風雞臘肉,他每每都會饒有興趣,但若是紅果果的金錢,則必是叫人喊來司法官。如此鬧了幾回,這鐘離縣內就再也無人敢冒險行賄了。

梁山的這司法定的叫人好氣,行賄被揭發了有賞。那縣令就幾次檢舉揭發,惹得自己收了好幾筆橫財不提,還半點把柄不給人留。

或許這就是官差油子,他們比讀書人更知道什麽是根本。一日有權,便一日有錢也。

都已經決心去效死了,還有甚個話不可說?周誠他舅舅把話說的極明了,對於那個被他生擒活捉,而後剁碎了的賊縣官,卻是比前遭的歷任知縣更心生佩服。只是這些都沒耽擱他舅舅的選擇,因為他舅舅覺得梁山軍必然事敗。

沒其他之念想,僅是覺得那天下士紳皆知到梁山賊之毒辣,必然一百個心的支持朝廷,有如此之助力,朝廷安會有敗?故而徑直去下注。

而還別說,就是周誠聽了李奎之言,心頭心勁都猛地一升。他之所以原來,只是因為與梁山軍有著化解不開的冤仇,他父兄都死在了梁山軍之手。但周誠還有兒子。

此行最後,即使周誠赴難,然大宋只要還在,他便是贏家。

看似繁多的念頭,實則就在眨眼之間。周誠收起腦子思緒,再安慰舅舅說道:“梁山賊只是千人爾,且還盡是新軍,而鐘離城內,此番卻已經有了三千人馬。我輩又有糧食,只守不出,便終要城破,也斷不在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