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棄子(第2/2頁)

寵臣覺得韓侯還是沒有問題的嚴重性,一旦和墨家開戰,那就不是韓國和泗上兩國的事,而是舊制度和新制度之間的你死我活之爭。

到時候不是說死守都城就能獲勝的,而是要做好退到趙地的準備,這場仗一旦打起來,必然是不死不休的。

那將是一場超越了之前戰爭烈度的天下之爭,寵臣覺得韓國如今君臣都還沒有這個覺悟,甚至還再用諸侯之爭的想法去考慮將來——居然還有騙的三城五城、趁著鄰居弱搶占鄰居城邑的想法。

這場仗的結果,要麽泗上化為焦土,那些被墨家蠱惑的民眾全部殺掉使之天下斷絕了這種野心昭然的平等有理的想法;要麽諸侯全部退位成為庶民,天下只有一種主流道義、一種文字、一種錢幣、一種度量衡。

他看墨家的書不少,已經明白了墨家的同義到底是什麽意思,更為可憎的是墨家一直標榜自己繼承的是大禹的意志。

而大禹,不是諸侯,而是天下共主!

可到如今,各個諸侯做的打算是什麽?居然還是趁著大亂的機會搶幾座城、擴一下土、甚至於還想著捅盟友一刀,這如何能戰?

韓侯寵臣痛心疾首,韓侯思慮半晌,終於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麽,要人不要地,對於寡人又有多少好處呢?”

韓侯不是周天子,也不是天下共主。

舊制度與新規矩之爭,牽扯到每個諸侯。但舊制度之下,諸侯之間也是敵人,韓侯想要聽聽寵臣對於將來的看法。

寵臣心中無奈,心想事已至此,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墨家退回泗上、放棄江漢,但是淮水諸城已經不可能奪回了。

之後的戰爭還會延續,墨家特殊的兵制和富庶的儲備,最多三年墨家就會有一批新人長大,必要將戰爭延續下去,現在哪裏能考慮將來瓜分劃分利益的事呢?

然而韓侯既問,寵臣也就不得不答。

最終韓侯認可了寵臣的看法,收人不收地,一面著手與對墨交涉,一面開始派遣使者聯絡諸侯。

同時派遣使者前往周天子之處,讓周天子找個名義召集諸侯,會於洛邑,共商大計。

……

南陽盆地,宛城。

韓國的使者抵達宛城之後,適便失望了。

“韓國不會出兵了。”

幾個知道了適的計劃的人也都面帶失望之色。

這一次六指悄悄調集了兵力,從丹陽聚集到宛,在能確保丹陽防禦的情況下匯合了適的這支軍隊,做好了一旦韓國出兵救楚,立刻北上切斷韓軍退路的準備。力爭在一個月之內殲滅韓國野戰主力。

然而韓國的表現卻讓這些人大失所望。

會上,有人感慨,適也只能強顏歡笑道:“指望韓國出兵,本來就是指望對手犯錯。實際上我們也是色厲內荏,不能夠太過壓迫韓國迫使其出兵,因為我們也需要修整。”

“他不出兵,將來的戰爭就要復雜和殘酷,但現在的戰果遠勝於開戰之前的預料。既是如此,那也不必急躁。”

會上出席的,算得上是聯軍。

南海的、南鄭的、雲夢的,在楚地周邊部署的各方人物都匯集一起。

會的主要目的是討論一下將來的局勢,次要目的是輪換一批人。南鄭、南海、雲夢等地的一些幹部都要輪換;一些部隊也需要重組,這是規矩。

至於將來的戰爭局勢,其關鍵還在於江漢和南陽地區的執政。

現在既然各國都在爭取時間擴軍備戰,諸侯在等待機會合謀合力,那麽留給墨家的時間實際上已經不多。

最多一年之內,要做到在江漢地區的有效統治,基層建設和政權建設,是將來獲勝的根本。

在戰略布局上,既然韓國已經確定不會先出兵救楚,實質上幾處重要的關卡等同於已屬墨家。

但是墨家兵力不足,不能夠過於分兵防守。

所以會上,適將之前泗上的一個決議宣讀了一下。

駐楚軍團的主力駐紮在宛城,如今還不能有效統治的情況下,將僅有的可調動的力量抓緊修築襄樊和荊阮要塞群,做好將來戰事一起,將南陽化為戰場的準備。

其中包括適當後退誘使秦、晉兩軍出現空擋,從而單獨擊破一部化被動為主動。

一旦沒有抓住這樣的機會,那麽就要當即立斷,撤到襄樊,依靠水師和天險組織防禦。

適一再強調,墨家的破局點是東線,擴張的關鍵點是江漢,南陽雖好,暫時卻必然是個四戰之地,要建設,但不要投入太多,至少在資金、鐵器、技術、幹部的投入上,要少於江漢。

江漢守得住,那就是源源不斷的力量;南陽死守太難,而且將來作為戰場,必然是生靈塗炭之地,如今投入有些……浪費。

南陽,在大略之中不過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