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可怕的邦國意思(第2/3頁)

而另一部分,則恰恰相反。

他們在泗上學到了許多知識之後,產生了“楚人”、“魏人”、“齊人”的國族認同,認為他們不是泗上所謂的天下人,而是屬於楚人。

他們被自己所幻想出來的“楚國”的共同體所感動,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楚國的統治階層,故而他們很難理解楚國底層民眾的麻木不仁,很難理解楚國的底層民眾為什麽會選擇接受兼愛同義九州歸一的想法。

這些人在泗上求學的時候,表現很明顯。

他們穿戴著楚國特有的、從巫術祭司那裏延續下來的高冠,佩戴者楚國特色的短劍,一切盡可能和別人不同以彰顯自己楚人的身份。

幾年前泗上開始清洗非攻立國派的時候,他們也受到了波及,因為他們和泗上的一些人聚在一起“說怪話”。

比如說,說墨子的思想本來就是各國主權平等,非攻,互不幹涉等等,認為適的想法是修正了墨子的學說。

比如說,說泗上現在富庶,卻還要為了墨家的利天下的可笑想法輸出墨家的道義,導致天下大亂。

對於當年魯陽公想要攻鄭墨子制止給出的解釋,他們私下裏串聯,說適的解讀是錯的,因為適從那裏引申出了人人平等的概念,實際上邦國平等才是墨子的本意等等。

對於泗上如今富庶的小日子,認為“只有天下大利才能夠延續自己得利”的說辭是錯誤,認為泗上的民眾為了墨家的利天下之義被墨家捆綁著去送死是不值得的。

種種這些,不一而足。

等到泗上開始清洗整肅那些非攻立國的想法時,這些人因為是楚王派來的,所以墨家沒有辦法處置,當時還需要繼續欺騙楚國從而讓楚國相信墨家要北伐而不是南下,只好將他們驅逐出了泗上。

這一批人回到楚國之後不久,那一批認同天下兼愛的同窗有一部分留在了泗上,也有一部分回到了楚國,回到楚國的這部分人便遭到了他們的排擠。

如今在堡壘上面指揮的,正是開始產生了朦朧的楚人身份的那一批。

他們這些人既然在泗上求學過,當然逃不出督檢部的情報。

其實督檢部內部有一批名單,對於城上那種在名單上的人,一旦被俘連送去改造的機會都沒有,統統裝船流放到海外,堅決不準他們留在九州之內。

城上的指揮官並不知道城下的墨者對他的情報了如指掌,也不知道他一旦被俘將面臨流放的命運,現在他所想的,只是為了忠於自己的國君,為國而戰。

看著城下正在挖掘的壕溝,城上的楚人指揮官雖然緊張,卻也鎮靜。

他知道墨家的這種攻城戰術,甚至明白為什麽要挖之字形的壕溝而不是直接沖擊。

甚至他幾何學學的不算,甚至可以在上面判斷出墨家工兵挖坑的水準而連連贊嘆,對於之字形的拐角頗為贊賞。

他知道墨家圍城攻城的戰術很死板,古板到軍校裏面連每次派多少人挖、每次派多少人編筐之類的數量都有規定。

可他也知道,這種很死板的戰術,卻極為有效。

炮兵壓制之後,一旦工兵將壕溝挖到跟前,那麽守城一方的棱角優勢就沒有。

棱角優勢的優勢所在,在於互為凹角,使得任何一個方向,攻城方的正面總要面對三倍的守軍。

而壕溝挖近炮兵壓制之後,凹角實際上就變成了一個面對面的平行面,墨家派百人攻城,他也只能用百人反擊。

好在守城總有優勢,吸取了當年碭山城攻防戰的教訓後,加厚了正面的夯土,使得墨家的銅炮只能壓制住城上的火炮,但卻沒有辦法依靠碎石和跳起的鐵彈殺傷在反斜面的守軍。

只要守軍尚在能夠有效組織,那麽墨家攻城就要付出一比一的代價。

這座城內,一共有兩千五百名士卒,如果能夠堅守,墨家至少要付出兩千多精銳的代價。

墨家從開始用火藥攻城到現在,從沒有付出過千人以上的代價,守城的楚人心想,自己縱死,也將名垂青史,為君而忠、為國而死,並且將打破墨家攻城損失不過百的神話。

他對這座堡壘有信心,也對自己的人格魅力有信心,更對自己的學識有信心。

挖坑埋火藥的地方,他都做了準備;炮擊壓制的局面他早有預料,也知道這點兵力無法反擊,所以將銅炮後撤到第二重堡壘內,放棄反壓制,而是等待墨家開始攻城的時候轟擊突破口;城下的灌水壕溝決定了墨家攻擊的方向;厚實的夯土決定了墨家的優勢炮兵只能壓制而不能殺傷。

兵力差距之下,無非是死,但卻可以死的讓天下震驚——居然有人可以在墨家主力優勢攻城之下,殺傷墨家千余人!

然而,就在他認為自己將創造歷史的時候,他看到了從天而降的一些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