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三觀的漸變(第2/3頁)

若是都反對還好。

萬一我站出來反對,別人卻不反對,我被留下來斷後,豈非不妙?

若是眾人一心,都留下來,與墨家精銳野戰,雖說現在看來獲勝的機會寥寥,但多少或許還有希望。

可若是有人想跑,有人想打,這仗就沒法打了。

楚國也非是沒有忠君愛國之人,但多數都死在了之前的政變中,畢竟現在長腦子的忠君愛國之士都明白各國都在變法,楚國這情況再不變就完了。

站在封君貴族這邊的,多數都是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墨家這幾年的宣傳已經是深入人心,什麽傳統什麽祖宗之法,不過就是掩蓋利益關系的一張皮罷了,貴族們深信不疑,所以就必須要高喊口號證明自己非是如此。

一眾人都不做聲,實則已經默認了退走的策略。

雖說還不如一早就退,或者說要麽不打要麽早退,但終究膽寒自認難以守住了。

可退走不是潰逃,總得需要阻擋一下墨家的追兵。

既是放棄了野戰破敵的想法,在後方的邾城也就是楚國唯一能夠擋一擋墨家追兵的城邑了。

當然守肯定是守不住的,不過延緩一段時間當無問題。

君臣相顧,楚王道:“大軍若撤,無人押後,追兵迫近,眾人必潰,屆時十不余一,無可再戰。如之奈何?”

“依寡人之見,墨家自東而攻西,進至江漢,已是沖風之末,力不能漂鴻毛也。但若墨家得邾城之糧草補充,征調民夫,只怕還能繼續追擊。”

“邾城非是大城,也非巨邑,縱墨翟復生,只怕也難以在此時守住。”

“如之奈何?”

群臣面面相覷,均想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如今能擋住墨家大軍追擊的,只有一場大火把邾城化為灰燼、燒死邾城的民眾使之不能為墨家所用,借助冬季天氣幹燥的機會點一場大火,不只是燒邾城,還要燒了邾城附近的山林。

沖風之末,力不能漂鴻毛。

不得不說楚王的這番話是很有道理的,自東向西進攻和自北向南進攻不同。

自東向西進攻,從長江口一路沖到了鄂城,這必要是要稍作停頓的,不然後勤補給會出問題,而且已經是作戰兩三個月,按說需要修整。

這不是說修整不追擊的問題,而是拖延下時間組織一下鄢郢以北的防禦,墨家追到這裏再深入江漢,想要攻破鄢郢以北的一些城邑,就只能修整了。

但如果不能在邾城拖延時間,楚王和一眾貴族跑、墨家在後面追,那還真就不用修整,跑的多快,追的就能多快。

如果不能稍微阻擋一下,根本就難以擺脫。

邾城守不住,但守不住不代表不能阻擋墨家,大可以一把火燒個幹凈,連同附近的山林、耕地全部點燃,以火阻敵,便可爭取時間。

這是明擺著的事,楚王既說邾城守不住,又說得想辦法拖延時間,眾人還能聽不出其中的潛台詞?

可聽出來的,卻沒有一個敢接話。

放火燒城,這本是小事。

也就現在是冬天,若是夏汛來臨的時候,放在以前打成這個樣子,把江堤挖開水淹墨家追兵不惜化鄂城為湖澤那也是小事。

然而現在不是以前了。

眾臣都明白,這時候誰敢提出來放火燒城、挖河水淹之類的手段,那肯定是要上墨家的誅不義令名單的。

事已至此,不是說眾人真的有仁義之心遵守昔年菏澤之盟,而是不敢不遵守。

昔年各國遵守,那是因為各國互相制衡平衡,倘若魏國敢挖黃河,墨家開戰的話,周圍眾國肯定會高舉大義之旗瓜分掉魏國。

如今楚國封君遵守,那是因為仗已經打到這個份上了,前途未蔔,尤其是墨家在有武力和暴力可以維護那些道義的時候,誰也不想惹火燒身。

一個原因是誅不義令一簽,榜上有名,萬一諸侯出兵幹涉打成平局,墨家就說必須要處死害民之人效齊公子午故事否則不和談呢?誰敢保證到時候自己不被人賣掉?

再一個,這些年泗上給天下帶來的改變很多,各式各樣,幾乎涵蓋了天下的各個人群。

於“俠客”和“刺客”這個古老的職業也是一樣。

之前,刺客多有小義而無大義。

自從聶政刺秦之事後,墨家大肆宣揚所謂大義、小義之別後,一種俠客刺客們的三觀也逐漸發生了許多的變化。

固然有人繼續投效封君以做忠臣武士,卻也有一些俠士認為自己應該替天行道,成就大名。

很多俠客俠士不喜歡墨家極為嚴苛的紀律性,所以並不加入墨家,但是墨家若真簽了誅不義令,肯定會有心懷大義的刺客跳出來。

刺殺之後還每每以此為榮,聲稱為此事負責。這種事已經出過很多次,甚至有往一些行苛政的貴族家中扔火藥炸彈或者半途伏擊馬車甚至殺全家的事發生。